“坐坐!”任亨泰為人儒雅,帶着幾分打趣笑道,“自我奉旨接任戶部以來,你可從沒來過我這啊!”
李至剛苦笑道,“愚弟早有拜訪之心,可以來衙門裡人多眼雜,怕有人捕風捉影。二來嗎.....”說着,再苦笑一聲,“維喆那人....罷了罷了,不說也罷!”
任亨泰奇道,“和夏侍郎有幹系?”
“年兄就一點都不知道?”李至剛詫異的開口,随後歎息,“也是,你乃是端方君子,這些蠅營狗苟之事自然是聽都不屑聽的!”
說着,又是長歎,“不過,就算年兄你不想聽,愚弟也有責任告知于你!”
任亨泰的面容,漸漸鄭重起來。
“你接任之前,禮部上下都在傳聞是維喆為尚書!”李至剛苦笑道,“他那人....哎,倒也不是什麼壞人,就是太要面皮了!聖旨還沒下,他也真以為自己十拿九穩了,結果年兄你調任過來,他臉上就挂不住!”
“嗯,人之常情!”任亨泰也為官多年,自然明白這裡面的道道。換做他可能也是如此,眼巴巴的等着升官呢,結果上面忽然派來了别人,黃粱大夢一般,心裡能不難受嗎。
也正是他明白這些,所以上任以來,一直還在暗中觀察,沒有擺什麼尚書的架子。
“我和維喆私交不錯,若是這個時候來拜訪年兄你,怕是他心裡要連我都怪了!”李至剛笑道,“定是以為,我見風使舵要跟你如何如何,冷落了他!”
“嗨,怎麼跟小孩子似的!”任亨泰笑道,“還拉幫結派!”
李至剛忽然壓低聲音,“今日的事你可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任亨泰知道他說的什麼事,也低聲道,“你們還在乾清宮裡,我就已經知道了!”說着,皺眉道,“夏侍郎還真是糊塗了,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說什麼修皇陵作甚?”
“年兄!”李至剛再壓低聲音,“愚弟來見你,就是為了這事!”說着,聲音幾乎細不可聞,猶猶豫豫道,“本來,這話不該愚弟說。可我若是不說,不但害了你,也讓維喆越陷越深!”
任亨泰的臉色鄭重起來,“但說無妨!”
“你做了尚書之位,維喆徒勞一場,他以為是聖心不夠。所以才想着上折子......謀求皇上的歡心!”
“他打的這主意?呵,倒也是個辦法!”任亨泰笑道。
“可是沒想到丢了這麼大臉,還是南書房衆人.....”
在李至剛的描述中,任亨泰的臉色從鄭重變成滿是怒火。
“他剛才跟愚弟抱怨,許是你跟南書房幾位打了招呼,所以才把這事故意鬧大,引得皇上龍顔大怒!”
砰!任亨泰看着儒雅,其實性格火爆。
他和傳統的漢家士大夫有着根本的不同,他的母親是大元的公主,妻子也是蒙元皇族後裔,當初他之所以能成為狀元,除了才學之外,身份也是重要原因。
“混賬!”任亨泰怒道,“他以為他是誰?還值得我私下串聯對他不利?”
“年兄息怒,你是君子可架不住....哎,也不怪别人真想,誰讓你擋了人家的上進之路呢。再說了,自從鄭尚書辭官,淩老學士回鄉,這朝中看似風平浪靜,但下面的人都要出頭,各懷心思啊!”
說着,李至剛上前兩步,行禮道,“年兄,愚弟和你說這些,可不是讓你生氣的。維喆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咱們禮部,再也經不起内耗了!”
任亨泰沉默良久,歎息道,“難得你是個顧大局的人!”說着,苦笑道,“若夏侍郎有你一半的通透,也不至于今天這樣!”随即,又歎息道,“他若是真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但恐怕,到最後害的是他自己!”
“這話我跟他說,但他能不能聽進去,哎!”李至剛也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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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禮部正堂出來,李至剛朝着遠處,左手邊夏原吉那房門緊閉的門看了看,臉上再次浮現出冷笑。
“本以為你升尚書我也能動一動,現在既然你動不了,那也不能耽誤我呀!呵呵,左侍郎!”
左侍郎右侍郎雖一字之差品級不過半格高下,但手中的權利和前途卻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