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在桌子下面,不動聲色的碰碰朱高熾。
後者站起身,雙手捧酒笑道,“今日沒有什麼藩王世子,隻有後學晚輩朱高熾。高熾年少德薄,日後還要諸位大人多多提攜指教。有什麼不足之處,諸位多多包涵。此杯,敬諸位大人。”
說着,一仰頭先幹為敬。
衆人也都一飲而盡,唯獨辛彥德卻隻是嘴唇沾了一下,又放下酒杯。
“嗯....”見所有人都看着他,辛彥德有些局促,低聲道,“下官不勝酒力,而且等會散場了還要回去處理公務,所以不能多喝!”
“無妨無妨!”朱高熾笑道,“點到為止即可,不能耽誤正事!”
對這種愣頭青的不識時務,朱高熾不以為然。可心裡,也隐隐有些欽佩對方。官場這個大染缸,能做到如淤泥而不染的寥寥無幾。能做到這般恪守原則的,更是屈指可數。
朱高熾不以為意,但徐輝祖卻有些不悅。
這宴會是借他的口給朱高熾鋪路的,不管怎麼說他都算半個主人。雖他和燕王朱棣關系不怎麼和睦,但對這個外甥确實很有好感。
此時辛彥德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識擡舉了?
再說徐輝祖雖再怎麼低調老成,可也是頂級的豪門勳貴當家人,自小到大,就算皇族中人都給他幾分面子,就算太上皇跟他說話都是和顔悅色的,你辛彥德如此,是不是太不識擡舉了?
是以,徐輝祖就開口問道,“辛大人,有什麼公務不能等到明天?”
辛彥德也是愣,徐輝祖這話根本不是在問他,而是拐着彎說就你有公務别人沒有?你既然來了,何必這麼不解風情?
“是各地衛所的折子!”辛彥德張口道,“說起來還和魏國公和茹兵部有關系,就是前年皇上讓審查各地衛所屯田還有兵員的奏折。皇上吩咐過下官,等所有折子都到了一并呈上去。這些奏折先後順序不一,而且衛所,兵部,督軍府各自上呈的數字還有對不上,所以下官才要回去整理!”
聞言,徐輝祖和兵部尚書茹瑺有些臉上挂不住。
他們雖是南書房參贊,有看奏折的權利,但什麼樣的奏折給他們看,什麼樣的奏折直達皇帝的禦前,還是通政司做主。
更讓他們難堪的是辛彥德的那句話,三方奏折中的數字對不上。
“能對上就怪了!”
朱高熾心中暗道,“地方衛所自然要隐瞞,兵部和督軍府下去的人,屁股不一樣,上奏的自然也不一樣。哎,天下的事難就難在這兒,大夥都為了自己的利益不說實話!這些奏折送上去,怕是兵部和督軍府的人,免不了吃挂落要倒黴!”
“今日不說公務,隻叙人情!”李景隆端着酒杯笑道,“來來,難的浮生半日閑,諸位再飲一杯!”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你還難得浮生半日閑?你哪一天不閑?”
~~
雅間裡諸位大臣齊齊一愣,然後猛的蹭的起身,連碗倒了都顧不上,直接跪倒。
李景隆一下竄到門邊,直接來開門。
門外,一身便裝的朱允熥帶着幾個侍衛,笑盈盈的站着。
“臣等參見......”
“大規矩都免了,又不是朝會!”朱允熥笑着擺手,邁步進屋,“朕不請自來,做了惡客了!”
“萬歲爺能來,那是臣等的福分!”李景隆在旁躬身攙扶,笑道,“更是您心裡想着臣!”說着,拉開椅子,就在朱允熥坐下之前,直接脫下身上的外罩服,三兩下疊好放在椅子上,“萬歲爺您剛才外邊進來,身上帶着寒氣,臣給您墊着點兒!”
頓時,侯庸暴昭辛彥德得人面露嫌棄之色。
“喲,菜不錯!”朱允熥看看桌子笑道,“豐盛!”
“是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