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剛心中無聲呐喊,“我不怕得罪人,我不怕事難辦,我就喜歡這種把人踩在腳下仲裁天下的感覺!”
他不但要對士紳階層開炮,對大地主開炮,對士大夫開炮。
還要對天下的貪官污吏開炮!對所有的潛規則開炮!
“臣剛開始在北地辦差時,想的是忠君之命!”李至剛仔細的組織着措辭,緩緩說道,“但越是了解地方上的内幕,越是覺得皇上的新政,高瞻遠矚!”
朱允熥臉上一紅,端起茶杯。
“新政一旦實行,中下層農人百姓勢必拍手稱快,人心振奮!”李至剛晃着腦袋,繼續說道,“革了士紳的特權,不但讓朝廷把錢糧大權直接抓在手裡,且能給國庫開源之外。還可以直接權下于鄉!”
“這人還真是...單用來做酷吏可惜了!”朱允熥心中暗道。
新政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的,但滿朝大臣之中,能領會最後一句權下于鄉而令于民的,寥寥無幾。
“曆朝曆代之敗壞,完全歸咎于上層,略有偏頗!”李至剛看了下朱允熥的神色,繼續說道,“在臣看來,最大的緣由乃是上層失去了對基層的掌控,做不到有效的動員和管控,才是根由。”
“下面抓得緊,即便是上層有些疏忽,也能延緩。要糧有糧,要人有人,即便天下有亂子也不怕。可下面要是爛了,上面再怎麼想挽回,都難于登天!因為上,乃出于下,沒了下層,上面就是無根之萍!”
朱允熥又端起茶碗,隻是聽不說話。
但他對李至剛的話,深表認同。就拿原時空的大明朝來說,是沒錢嗎?是沒糧嗎?是上面不着急昏招跌出嗎?
是下面什麼都有,但隻能空着急,什麼都籌措不起來。落到最後,無可奈何的一根繩!
見皇帝不說話,李至剛有些急了。
“皇上天資遠超曆代君王,更有勵精圖治之心!臣食大明之祿,受皇上之隆恩。雖不才,但也有輔佐皇上建功立業,青史留名之心!”李至剛幹脆把話說開了,“而且,臣之所以提出官倉的弊端,也正是覺得,革除此項弊端可以和新政相輔相成!”
“假以時日,我大明一無士紳之憂,二無倉儲之患,那将是何等的煌煌盛世呀!”
“愛卿之言,朕心甚慰!”朱允熥歎氣道,“尤其是你那句有青史留名之心,足慰朕心!”随後,有歎氣揉着太陽穴,“若人人都如你這般,朕哪裡還會這麼累?”
說着,又是長歎,“大明的隐患,有些人不是看不到,而是不願意說。他們都想着縫縫補補湊湊活活粉飾太平,哪裡如你這樣,一針見血!”
“我紮死他們!”
李至剛心中大喊。
但面上卻顯得異常痛心疾首,“臣在北地,見官倉之隐患,實在是觸目驚心!他們是在挖我大明朝的根呀!”
“既然愛卿你看到了,那就跟朕說說,該怎麼做?”朱允熥忽然換了個姿勢,開口問道。
聞言,李至剛心中一喜,但面上卻做出深思狀。
“首先,要加強監督!”李至剛慢慢開口道,“各地州府的常平倉都由州府官員兼管。在臣看來,地方官手中的事太多,難免有些顧不過來,所以讓下面的小吏有了可乘之機!”
朱允熥微微皺眉,“他們也未必不是不知道!而是裝不知道!”說着,冷笑道,“朕不用讓人查都能明白,他們想的是一出事就推給下面人,但分潤倉糧虧空的錢,可是絲毫不手軟!”
“皇上明鑒萬裡,洞察人心,臣五體投地!”李至剛馬上送上馬屁。
“你繼續說!”這種馬屁,朱允熥早就免疫了。
“所以把管理常平倉的權利,從地方官的手裡剝離開來,由戶部直接管轄!”李至剛說着,眼底露出一絲猙獰,“或者,幹脆設置糧道衙門,由皇上您直管!”
“唔!”朱允熥皺眉道,“如此一來,不是又要增加官職嗎?”
“可由各地的巡查禦史擔任!”李至剛說道,“禦史直接由皇上選派!”
“這厮真他媽壞!”朱允熥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