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商隊,要麼就是周邊農人裝載蔬菜米糧的馬車。商隊中南來北往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有趕着成群的羊的,有帶着一筐筐雞鴨的,運送布匹跟各種海貨的...數不勝數。
以前的官道,還就是官走的。
中間高兩邊低,一到陰雨天寸步難行,趕車的大牲口被鞭子抽得變了聲兒才勉強拉動那些貨車。
可現在,這路平平的一馬平川,貨車的轱辘轉得飛快。
他吃力的蹲下,用手摸着微微有些凹凸的路面。
“全是沙子磚石混合了米漿!”不知何時,李景隆走了過來,低聲說道。
“嘶....”朱高熾咬着牙花子,吸一口冷氣。
成本太高了!
隻有帝王修陵寝或者修築京城的城牆,才有這麼高的規格,可現在居然用在了修路上!
同時,他又有些懊惱,自己就住在京城裡,以前怎麼沒留心呢?
“這條路呀,早在五年前太祖高皇帝還在的時候就開始規劃了!”李景隆繼續笑道,“甯波海關五年的關稅,萬歲爺愣是紋絲未動,攢夠了錢就開工,從京城開始覆蓋周圍八縣,往北連接鳳陽,往南是揚州....”
“萬歲爺還說了,未來幾年甯波的關稅也不能動,去年不是開始修青州古道了嗎?把青州古道跟京師連起來...萬歲爺說,要想富先修路...”
“他真是舍得呀!”朱高熾心中暗道。
一直以來,他認為的熥子,很是好大喜功!
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民生上熥子是真舍得下血本。
“當初翰林院還有人說修這麼好的路得不償失,可這條路修好之後,應天府的城門稅,比往年多了四成!”李景隆笑道,“不用多,這條路就算隻能用二十年,朝廷都賺大了!”
朱高熾腦筋轉轉,“這麼好的路,就白給人走?”
他看着路上的人群,繼續道,“路是有損耗的,不能光算進項啊!還要算維護的錢,江南陰雨潮天多,就算是放着不動,這路三五年都容易爛!還有北方,冬天凍夏天曬,用不了兩三年就支楞巴翹的.....”
說着,站起身,“路既是朝廷修的,商人要走就要給路錢,如此以來維護的錢也就有了....”
“您這話以前有人說過!”李景隆眉毛揚揚,“當初老爺子還在呢,聽了這話差點沒拿鞋底子抽人!他老人說,路本就是給人走的。朝廷修路,用的就是民脂民膏,他娘的還不許百姓走?還要收錢?窮瘋了?”
“人家鄉下地方,有錢的大戶人家出錢修橋鋪路方便百姓,也沒說設個卡子想着收錢。朝廷修路,還要設卡....他娘的要不要臉?”
聞言,朱高熾一笑。
這确實是老爺子能說出來的話!
忽然,他從剛才李景隆的話中品味到了什麼。
“未來幾年甯波海關的錢不能動?”
李景隆遠眺前方,然後看了朱高熾一眼,“咱們萬歲爺您還不知道嗎?曆來都是謀定後動...不但甯波海關的錢不能動,京師城門稅的錢也不能動!”
“嘶.....”朱高熾再咧嘴。
甯波海關的錢是國庫的錢,可京師的城門稅卻是皇帝自己的小金庫呀!
一座千萬人口的大城市,每年的城門稅比起甯波海關的關稅,隻多不少,甚至遠遠超出。
“我在京師住了這麼多年,卻隻是住在城裡,從沒想過看看城外....”朱高熾心中暗道,“我在朝堂之中,他在宮中。我的心隻在朝堂之上,可他的心,卻不隻是朝堂之上!”
此時,李景隆看看朱高熾的神色,又道,“還記得前年,李至剛上書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