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為是洪武皇帝鳥盡弓藏,咳咳咳咳!”張紞再次咳嗽起來,“可你想過沒有?以太祖高皇帝的性子,他若是想收拾誰,用得着等到洪武二十五年嗎?”
侯庸沉思片刻,突然面色大變。
“其實李善長案,咳咳咳,從根子上來說,是當初太祖高皇帝給當時的太子,就是當今的父親,故意養的一隻攔路虎!”
“咳咳咳!”張紞繼續咳嗽着,艱難的開口,“李善長案真正的背後推手,乃是當時的太子!咳咳....淮西勳貴一群武人,粗鄙貪财,好收拾。可當時除了淮西勳貴之外,朝中勢力最大的,卻是李善長為首的淮黨!”
“他的門生故吏遍天下,天下各個重要位置上的官員,都和他那個太師有所關聯。”
侯庸低聲,“您是說,皇上的意思是讓太子,除李黨?”
張紞微笑,“是也不是!”
說着,“咳咳,皇上的用意有三。”
“一,如今皇子之中,漸露頭角的,除了太子之外,隻有二爺三爺,其他幾位皇子還小。”
“有些事現在若不是扼殺在萌芽之中,再過十年,皇子們都年富力強的時候,拉幫結夥彼此争鬥,乃是必然。”
“到時候,所謂骨肉之情就是.....逢場作戲而已!”
“所以,皇上現在擡舉二爺的第一次層用意。就是給太子樹一個敵人,太子從小到大太順了,所有人都圍着他,沒有經曆過真正的對手!”
“而二爺這個對手,這個母族尊貴,妻族勢力龐大的皇子。被太子壓住,那麼其他的皇子,敢造次嗎?”
“咳咳咳!”張紞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艱難的吞下去一口茶水,話語停頓片刻。
“其二,就是試探。試探太子的心胸!”
“咳咳!皇上和太子是父子,和其他皇子也是父子。而太子,還是其他皇帝的兄長。皇子之間可以争,人之本性!但不能太絕情,人之善性!”
侯庸忽然插嘴道,“若太子下手太狠?”
張紞搖頭道,“皇上盼的是點到即止!必要時,會出手幹預!”說着,微笑道,“而且,給二爺選了李以行為嶽家,其實也還有另一層意思!”
“咳咳!二爺看不清不要緊,李以行應該能看清。他若是規勸二爺,再加上他執掌戶部,二爺必定是海外諸王之中,将來最富庶的一個!”
“其實,皇上心中,最希望的就是這樣!二爺知進退,給下面的弟弟們樹一個好榜樣!”
侯庸皺眉,“那李以行呢?”
“咳咳!”張紞頓了頓,緩了緩,“這就是其三了!”說着,又咳嗽兩聲,繼續道,“十多年前,咱們和李以行不對眼,東宮一系更是要倒李,讓皇上給壓住了!”
“而十年内,李以行官運亨通,如今位列首輔次席!”張紞閉着眼,長長喘口氣,“當初的他孤身一人,而現在卻是門生遍天下,隐隐都能和王大臣掰手腕了!”
“太子對其他皇子是心胸,對李以行一黨,就是帝王手段!”
“這不是簡單的去留問題,而隻論去留,
也落了下乘。所謂帝王手段,是平衡各方。原本的東宮勢力,朝中的實幹派,地方巡撫總督,李黨....”
“帝王的手段,不是殺,而是如何用人!如何讓下面人,即便是有黨争之心,但也能擰成一股繩,為大明鞠躬盡瘁!”
侯庸恍然大悟,沉吟道,“帝王手段與心胸,皇上用心良苦!”
說着,他微微疑惑道,“那若是太子爺,磨練不出來呢?”
“呵呵!”張紞閉目一笑,“磨煉不是一朝一夕的,現在磨不出來還有以後,時間多得很。皇上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可以等!”
“我大明帝國之主,不能是溫室之花,但也不能是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