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3頁)

既然不是支線景點,那正屋與旅客人數正對應的八口棺材意味着什麼,所有人心裡都明白。

“我們得趕時間。”

苗芳菲輕呼一口氣,率先走到自己正對的棺材面前,輕推開虛浮搭在棺材上的木闆。果然,她沒有廢太多力氣,木闆便脫離了棺材,棺中事物一覽無餘。

棺内是一具男屍,做清朝士兵打扮,屍體呈青黑色,幹癟皮膚上長了水銀斑,眼鼻口塌陷成了黑洞,更似黑洞洞雙眼圓睜,幽幽盯着苗芳菲,死不瞑目一般。

屍體的頸部盤着蜈蚣般粗糙的針腳痕迹,像是他的頭曾被徹底砍下來,又被人撿回,縫合到一起一樣。

當棺材開蓋時,整個正屋都靜了靜,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屍體上,戒備警惕,那屍體不似常人,半寸長的漆黑尖銳指甲,突出幹癟嘴唇的青紫牙尖,似乎都預兆着他已經屍變。

但自始至終,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平平躺在棺材裡,就像一具再正經不過的屍體。

“你們還記得丙導介紹小龍義莊時說的話嗎。”

苗芳菲低聲道:“小龍義莊興建于清朝,外敵入侵時,清末将領羅榮光率兵死守大沽口炮台,壯烈殉國,感念将軍與兵士義勇,馬老司率弟子門人主動出湘,帶兵勇屍體回歸故土,途徑烏螺山時,曾在小龍義莊落腳。”

“也就是說,趕屍匠本來是在小龍義莊落腳,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把事情擱置了。讓這幾具……幾位前輩,被困在這裡,無法回歸故土?”

石濤順着苗芳菲的話往下說,望向苗芳菲的眼中透出一分敬佩。現代人大多早舍了跪拜的習慣,苗芳菲能如此果決跪下去,最快道出他們的來因,平息‘前輩’的怨氣,其心思機敏實在是讓他佩服。

“我上次旅程是危險級的‘兵馬俑四号坑’,有類似的經驗。”

苗芳菲坦然道,微微苦笑:“之前不懂……有人跪得慢了,惹惱了‘前輩’,項目沒能完成,死了一半的人。”

嘶——

其他旅客眉心跳了跳,望向苗芳菲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感激。要不是她率先跪下道出關鍵,恐怕他們隻會下意識避開,或是像趙宏圖一樣拿出武器,這是人類規避危險的本能。

被關在這種簡陋棺材裡百年,無法歸鄉,近乎屍化的‘前輩’的怨念會有多強烈,隻是想想他們就滿背冷汗。到時候别說完成項目,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懸。

想通這一點,有人注意到苗芳菲手裡多了樣物品,被她翻手收起,也沒有出聲。

苗芳菲能最先想通其中關鍵,平息屍骸怨念,肯定得了不少獎勵。旅程就是這樣,第一人吃香,其他人吃屁。隻有豐富的經驗,敏銳的思維和果決的判斷力,才能在旅程中活下來,變得越來越強大。

“八位前輩,咱們這次的項目,就是将他們送回故土。”

苗芳菲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四口空棺,眉心微蹙:“處理時随時小心。”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趕屍匠為什麼會将前輩們留在這裡——其中必有蹊跷。”

屋外雨淅淅瀝瀝未停,天色越發陰沉。幾盞野營燈挂在正屋中,映的屋中亮堂堂的。沒人說話,旅客們都在緊張小心的處理屍體。

西派趕屍,要先将辰砂置于死者的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闆心和腳掌心等七處,每處以辰州符壓住,再纏以五色布條。

之前的趕屍人也是這般處理屍體的,但距離當時已過百年,朱砂早就黯淡褪色,神符布條朽爛,都需要旅客們親手換上新的。

這不是件簡單活,僵化屍體沉重如鐵,肢體無法彎曲,想要将朱砂抹對地方,必須親手将屍體抱起翻動。即使前輩們沒有在被處理時‘動手動腳’,近距離和棺中屍體相處碰觸也着實夠旅客們喝一壺的了。

更何況有的屍體手裡還緊攥着生鏽的刀,無論如何也不肯松開。沒過多久,每個人就都出了一身的汗,卻又不敢讓汗滴到屍骸上,一時間不知道有多狼狽。

緊張下忙碌半天,林曦幾人尿急,和侯飛虎等人結伴去廁所——單人去廁所這種找死的蠢事,老旅客是不會犯的。就算上廁所,同伴也必須在視線範圍内。

呼——

不知又過了多久,苗芳菲直起身來,用胳膊抹了把汗。她手腳快,又有斑斑幫助,現在已經完成了大半工作,隻需要再用朱砂塞入屍體的耳、鼻、口中,以辰州符堵緊,封住屍骸三魂即可。

她的目光習慣性在屋中轉了圈,忽然,苗芳菲目光一凝。

“林曦,侯飛虎和許晨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