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衛洵第二圈回到他初始站立的地方,這裡有個不起眼的小水坑。啪嗒,衛洵又踩了上去
人在急匆匆行走時,最容易忽略的,是頭頂的天空,和腳下的水坑。
衛洵緩緩低下頭,渾濁的水坑倒映不出他的面容,水坑深處有一張猩紅,怨毒的血臉——這張臉被剝下了皮,五官都是深陷的坑洞,血肉被啃咬的坑坑窪窪,不平整的血肉上爬着長條,似血管又似蚯蚓的黑蟲。
無數漆黑的,類似蝙蝠的怨念環繞在血人身周,這個被剝皮的血人在水坑深處向衛洵伸出血手,要将他拉入地獄。
衛洵卻并沒有躲避,他瞳孔微微放大,咧開嘴,露出一個愉悅的,滿足的微笑
“找~到~你了~”
*
*
選擇嬰兒,還是鬼嬰?
對侯飛虎而言,這是個艱難的抉擇,卻也是預料到的事情。正如下午讨論時王澎湃提到的,向小龍溪上遊走是胎肉墳,向下遊走是嬰兒墓。
這很可能是一個涉及到選擇的項目,但誰都想不到選擇來的這麼快。
竹背簍隻能帶一個嬰兒走。
選誰,是人類嬰兒,還是鬼嬰?
侯飛虎額角流下一絲冷汗,這是性命攸關的抉擇,而且他們旅隊裡每個人都被分開了,沒人能夠讨論,必須自己做出決定。
似是覺察到侯飛虎在猶豫,嬰兒咿咿呀呀沖着他笑,可愛的笑臉宛如天使,讓人不自覺也想沖他微笑。而鬼嬰則怨憎嚎哭了起來,他臉上沾滿了血似的淚水,猩紅雙眼怨毒盯着侯飛虎,尖銳指甲刀子般利,揮舞間輕易就把襁褓撕開了好幾道口子。
按照常人的判斷,絕對更傾向與正常人類嬰兒。但身為資深旅客,侯飛虎有自己的經驗,知道現在做什麼才是最正确的抉擇。
但是——
想到上午讨論時,他們商量過的計劃,侯飛虎皺起眉頭。
實際上他并不怎麼贊同那個計劃——雖然那時最穩妥的,也是最萬無一失的,但卻需要整個旅隊的配合。萬一在誰那裡出了漏子就難以彌補,而且對他和趙宏圖兩人而言,這個決定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是在剛進入這個旅程,侯飛虎絕對會以自保為主,不會信任不熟的同伴。在生存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也不能怪任何人。
但是現在,在曆經生死過後,在,在遇見丙九這個導遊後,侯飛虎的思想卻發生了改變。
或許,這個計劃真的能成功。
曾經部隊服役的經曆,讓侯飛虎更能體悟到現實的殘酷,也讓他更希望擁有能夠信賴,并肩作戰的戰友。‘一個都不能少’,或許對有些人而言,隻要自己能活着,别人的生死無所謂。但侯飛虎卻希望,團結在一起的旅客們能越來越多,在危險艱難的旅程裡,大家可以真正并肩作戰。
一起活下去。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侯飛虎背後發寒,不是因為鬼嬰的恐怖,而是他感到身後有人在盯着自己。那充滿惡意的目光存在感極強,像冰冷滑膩的蛇遊過脊背。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平闆沒有任何波瀾的歌聲越來越近,唱歌的人(鬼)在逐漸走近他,那飽含惡意的目光幾乎貼到了侯飛虎的後腦勺,而他現在卻無法轉身。
限時選擇,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侯飛虎面容堅毅,不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