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衛洵那種肆意,享受冒險,享受獨處。他也追不上衛洵的腳步,不能和他一起去冒險——
追不上那就不追了,翡樂至覺得自己的最大優點就是‘從不為難自己’,隻是每次衛洵離開,翡樂至仍忍不住擔憂,神經緊繃着,無法放松下來。當衛洵回來後他會短暫放心,但又會擔心,會不會在哪次衛洵再也無法回來。
偶爾他會想,一個人畢竟會有很多不便。如果有個強者能和衛洵一起,那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算了吧,人哪有動物靠譜。”
翡樂至嘀咕,人也不是都好的。不說垃圾導遊,就說旅客,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糾紛,就會有陣營存在,像他們這小臨時旅隊裡就有導遊舔狗派,中立派,新人派啥的,好在也就衛洵一個實力突出。萬一再來個實力突出的敵方份子,那可就亂了套了。
絕對信任這方面,人不比動物純粹。衛洵和豹哥……狼哥,也挺好的。
翡樂至拍了拍腦袋,對啊,他剛才傷春感時啥呢,衛哥這也不孤獨,有白狼王作伴呢。這狼可比他們旅客□□哥和它相處也融洽的很。
都到旅社,也不用搞啥狹隘的‘同類才是同伴’論,畢竟衛哥都能變豹子,說不定他和豹哥……狼哥,交流相處也挺好的。
“錯差喇嘛,大祭司,我們也先走了。”
翡樂至揮去雜念,重新精神抖擻起來,站到季鴻彩的身邊。季鴻彩正與錯差喇嘛交流,在翡樂至走近時他沒回頭,但是卻拍了拍翡樂至的肩膀。
男人間的無聲交流,不用說太多。新人進入旅社自然會有陣痛,有迷茫,季鴻彩他們也是這麼過來的。翡樂至等人沒有受到導遊太多磋磨,沒遇到過太多生命危險,又有衛洵這個妖孽新人對比,是好事也是壞事。
看他自己腦子能轉過彎來,季鴻彩心裡也高興。
可不是誰都能轉過彎的,尤其是性子太要強的。
有時候人會鑽牛角尖,看到别人成功,會想是不是我不夠努力,而拼命努力。
但在驚悚旅社這地方,越努力就越危險,尤其是在實力不夠,看不準自己實力,卻想要拼一把的時候。
沒有導遊的磋磨,就很難認清這個旅程有多殘酷。之前不經受打擊,後面可能會遇到加倍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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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絲被雨水浸濕,黏在殷白桃臉上翻卷的傷口處。傷痕被雨水泡的發白,看不到血了卻更顯得可怖,長長一道,從左臉橫過鼻尖,割到右臉,破壞了殷白桃的美貌。
這是她用自己藏的刀片劃的,沒個輕重,手抖,劃成了這樣。但殷白桃不後悔。
她動了動僵硬冰冷的手臂,她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黑裙,或者說黑袍更為恰當,手被麻繩反捆在身後,周圍都是神情麻木的人牲,他們像牲畜般被捆着,跪在黑石祭壇下。
一列人經過,鞭聲響起,人牲們全都伏低身子,恭順把頭埋在泥水中。殷白桃同樣俯下身來,她跪在最外側,階梯旁。殷白桃側過臉,眯着眼,透過滂潑大雨看到濡濕的黑色裙擺,是祭祀的巫女。
開過慧的巫女是神的明妃,她們将高高立于祭台第四層。
如果殷白桃沒有果斷劃破自己的臉,她也會站在高處,而不是淪落為将要被放血殺掉的人牲。但巫女是要被‘魔王’開慧的,想到當時的場景,女子尖利刺耳的痛苦慘叫,殷白桃仍覺得不寒而栗。
但她不後悔。
正是因為接到任務,殷白桃才在祭司挑選巫女的時候,吹響了作為考驗的鷹笛——吹出聲來就算成功,沒吹出聲就算失敗。
殷白桃曾和鷹笛傳人套過近乎,以鷹笛為話題讨論過幾次,過去也學過樂器,吹出聲對她來說還算簡單。
但殷白桃沒能強忍着去被魔神‘開慧’,巫女僞裝自然是失敗了,懲罰就是她成了人牲。
但她也探到了更多的線索,一切付出都是有收獲的。隻要能活着,隻要能活下來。丁一成了祭司,也許她能用線索換的丁一把自己撈出來。或者是其他同伴,如果他們會大鬧祭祀,她也能有趁亂逃走的機會。
殷白桃更擔心徐陽,巫女都有那麼多腌臜惡心之事,徐陽被當做巫童帶走,恐怕也有許多折磨。當時殷白桃和其他巫女一起等候在祭壇外時,她聽到‘踢踏’,‘踢踏’好似動物蹄子落地的聲音。
随後便有某種力量影響了殷白桃的神經,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盲目聽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