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間本來就該互相扶持,互相支持。她相信自己能為山神付出一切,
但她現在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她以為自己死後靈魂會跟山神永遠在一起,
到頭來才發現原來從嫁給山神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自我意識就會被污染沖散,沒有人或神愛她。
多麼可怕,龍奴阿萍第一次發現死亡好可怕。
山神兄弟対她仍舊很好,
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怨憤,但日複一日,
心裡的不甘卻越來越重。從小到大她隻有這麼一條路可走,沒有人問她想不想走别的路,也沒有人給她别的選擇。從那一天起龍奴阿萍便不再期待山神的愛情,
漸漸地她開始挑弄祂們之間的矛盾,加重祂們対自己的迷戀,每每被祂們逼問要做出選擇時便柔弱哭泣,
說不願舍棄任何人,将問題抛回去,看山神兄弟煩惱無措,最後團團圍繞在她身邊哄她開心,
但她心中卻不再有過去的悸動。
龍奴阿萍不願選擇任何一位山神,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選擇任何一位山神,
下場都将和之前無數年無數位落花洞女一樣,在微笑中死去。而她也知道這種推脫隻是治标不治本,
一旦山神們有一天真失去了耐心,或者說決定共享她,她将迎來更加殘酷的結局。
好在神不在意時間的流逝,対年歲輪轉的感應比人類要遲鈍的多。山神們隻覺得是吵了一場小架,但其實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山神兄弟日複一日対她好,再冷的心也能被焐熱,然而心結始終無法解開,落花洞女的愛極為熱烈,落花洞女的恨也異常持久。
她現在慶幸山神兄弟都選擇了她,讓妹妹不至于落到如此愚昧絕望的命運中。當她終于送走了妹妹,龍奴阿萍開始為自己謀劃,但哪怕時間過得再久,龍奴阿萍也心知自己一個人類是不可能勝過神的。她不甘于命運,不願走向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結局,如果要死,她也想死得轟轟烈烈。
或許是龍奴阿萍的願望太強烈,最終引來了旅社。她加入旅社成為了一名旅客,從此也走進了新的天地。龍奴阿萍親眼看到那兩位対她而言猶如巨人般強大的山神在旅社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她被帶走,那時的激動猶如電流貫穿脊髓,到現在她還能回想起當時砰砰砰劇烈跳動的心髒。
強大真好啊。
當得知自己的初始稱号等級是紫色,還是落花洞女時,龍奴阿萍垂眸微笑。她與生俱來的天賦讓她陷入常人難以解決的困境,但天賦本不該是原罪,更應該是她變強道路上披荊斬棘的武器。她的體質遠比過去曆代落花洞女都要更強,這兩個山神為了争她不肯讓步,那其他山神呢?
她坦然接納了自己的力量,但‘旅客’和‘普通人’似是有些不同。旅社庇護旅客,讓他們跳出原本的人間。山神會選擇命定的落花洞女作為妻子,但當落花洞女成為了旅客,祂們會有更多的警惕心。這落花洞女究竟是天然生成的,還是‘旅社’制造的?山神很介意,因此龍奴阿萍想要召出陌生的山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沒關系,第一次旅程後龍奴阿萍就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再次找到了那対山神兄弟。祂們仍対她戀戀不忘,甚至更加着迷。能被旅社選中足能證明她資質的強大,旅客導遊們過旅程本質上都是吸收自然世界中的污染,她能承受更多,就有變得更強的潛力,而山神們也更重視她。山神們厭惡掠走她的旅社,卻憐惜天真純粹的她。
神的傲慢,讓祂們懶得去深入了解一個壽命短暫的人類,被她顯露出的外表做蒙蔽。哪怕為龍奴阿萍争吵過,動過手,山神兄弟也認為她很好。更何況龍奴阿萍從沒有親手做過不利于山神的事情,等到月圓之夜,她甚至真正成為了山神兄弟的妻子,為祂們纾解污染。
聽說心有靈犀的導旅做的也是這種事,龍奴阿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因為旅社的存在,山神兄弟們塞來的污染都在她承受的範圍内,祂們長的也是尋常人難見到的俊美,怎麼說都不算虧。等這一夜過去,他們之間的關系前所未有的和諧融洽。雖然山神難以體會人的感情,但龍奴阿萍在深山中的村寨剛出生時就擁有落花洞女的資質,算是被山神兄弟看着長大的。
祂們看着她長大,為她争吵過,陪伴過,目睹她被旅社掠走,而現在她成為了祂們的妻子,幫祂們處理污染。或許山神并非沒有感情,隻是人的一生対祂們來說太短暫。但是対她傾注的注意力越多,山神兄弟対她的感情也就越深。
當知道愛妻在旅社旅程中經受過導遊旅客騷擾,看她在深夜無助哭泣時,山神兄弟們驚怒不已,詛咒了試圖侵擾龍奴阿萍的導遊旅客。然而龍奴阿萍的步伐将走過世界每一個角落,祂們卻隻能随着亘古不變的大山永遠停留在一處,無法伴她左右。
就算是詛咒也不會立刻令人死亡,山神不是邪神,更何況在旅社中有強大的導遊旅客甚至能夠弑神,比祂們還要強大。如果她在祂們看不到的地方被欺負了,受傷了,那該怎麼辦?在龍奴阿萍下一次旅程前,山神兄弟送了她無數山珍地寶,又各自送了她最珍貴的禮物。
山神阿弟将與祂伴生的青靈送給了龍奴阿萍,那是一條翠綠色的小蛇。
被它咬到的人會被山神詛咒,祂希望它能保護好龍奴阿萍,并且暗搓搓說青靈總比鹿靈有用。山神弟弟知道平日裡龍奴阿萍更喜歡阿兄的鹿靈,經常騎着它漫步山野。但遇到危險鹿靈隻能帶着阿萍逃跑,青靈卻能化作巨蟒,為她作戰。
但山神阿哥并沒有把鹿靈送給龍奴阿萍,在屬于她的那個夜晚,月輝灑落,映照着溪水。龍奴阿萍□□的腳浸在溪水中,柔軟的身軀趴在山神的膝上,任由祂撫弄她的發絲,在她耳畔别上一朵最早開的野杜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