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樂緊張的腦子天馬行空,手上動作不停,和百飛白做着最後的調試。紙人已經塞進了李君的皮囊裡面,這是一枚規格最高的替身紙人,能承擔三次必死的傷害,并且還能在雷擊下緩緩恢複——據說制作這枚紙人的紙漿來自雷擊木,對各種詛咒和污染都有極佳的抗性。
想要将它從能塞到包裡的巴掌大小恢複到能支撐李君的大小,需要複雜的複靈儀式,光是手訣最低層次也需要一分鐘連做四十九個。茅小樂現在雙手又無法正常行動,必須有人來配合他念咒來做手訣。道家的手訣很多都是常人難以做标準的,硬做說不定會手指抽筋,更别說還有時間限制,必須做的足夠流暢。
所以他很懷疑百飛白能不能幫得上忙,隻是将信将疑姑且試一試。就算失敗也有安隊兜底——就憑安隊的反應速度和靈活性,應該沒問題。
好在百飛白給了茅小樂驚喜,他說自己在道觀修心過真不是白說的,哪怕茅小樂隻是口頭和他描述了一下要做的手訣他也立刻能反應過來,做的又快又标準。
“飛白哥,你在這方面的天賦真的很厲害!”
等複靈儀式結束,塞入皮囊内的替身紙人徹底融入到李君的皮囊中,逐漸撐起他整張皮,茅小樂一邊感應紙人監督李君皮囊的變化,一邊和百飛白感慨道:
“如果你從小也跟我一樣在山上練道術的話,肯定也會是特别厲害的道士。真的,有這方面天賦的人真的不多!”
“控制替身紙人的微操都是你來的,我隻是做了手訣而已。”
百飛白搖頭,他攤開手,放松正痙攣般抽搐的手指。如果有條件熱敷一下自然會更好,但現在沒那麼多時間。就着佟和歌的手咽下驅痋的草藥——同樣,這些草藥熬成藥湯效果更好,但現在條件有限,就隻能搓成丸子,核心還是王澎湃那一瓶含有定風丹成分的混合血漿,百飛白咽下藥丸後隻覺得喉嚨泛起濃重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給。”
就在這時有誰向他抛來了一個小東西,有些反光。百飛白現在手已經脫力,但鹿書橙扔的準,他還是接到了,低頭一看發現是枚薄荷糖。不隻是他有份,堂屋裡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鹿書橙發了枚糖,就連她自己在咽下佟和歌的草藥後也忙不疊含了枚糖,抱怨道:“你的藥真是越來越難吃。”
“難吃也得吃,不然等死吧。”
佟和歌也毫不客氣跟鹿書橙拌嘴,然後有些疑慮的看向正站在李君皮囊旁邊,低頭和茅小樂說什麼的安雪鋒身上。雖然茅小樂的強大在剛才已經完全展現了出來,但李君皮囊内有痋,而且意識還在,這也是闆上釘釘的事實。
由于自身的力量屬性,佟和歌對蟲和痋都更加敏感,哪怕現在茅小樂的替命紙人已經操控住了李君的皮囊,那種讓他極厭惡惡心,想要躲閃退避的本能仍在,甚至還愈演愈烈了。
而這堂屋中讓他感到不舒服的不隻是這個,詭谲危險的黑暗,靜靜擺放在神龛前,連五雷訣都沒讓它有什麼反應的老僵棺材,安雪鋒和鹿書橙剛進過的那間房,詭異離奇的李家人,已經消耗了大半的草藥原料,還有失蹤在烏螺山的,生死未蔔的同伴。
植物厭惡這個地方,就好像原本的自然已經被扭曲了,而正常人反倒跟這裡格格不入,成了異類。這一切都讓佟和歌壓力大極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煩悶的心情,在和鹿書橙的吵嘴中煩躁抓了抓臉。之前茅小樂第一道五雷訣劈下來的時候那三個李家人全死了,血噴得到處都是,又飛速在五雷訣下泯滅成灰。
就在那時候佟和歌、苗芳菲他們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濺上了一些血,就跟最初在門口被當衆撕碎的帶路人一樣,李家人體内的血格外多,哪怕皮囊被電的焦糊了,皮囊裡面的血液仍在流淌。佟和歌似乎被幾滴血濺到了臉上,那股蟲子的惡臭讓他差點吐了。但好在雷電降臨,伴随着一些濃烈的焦味,他們身上被濺到血而沾染上的痋也被蕩滌一空。
喁稀団P
正常來說,是都被蕩滌幹淨了。
蟲子真惡心啊。
佟和歌有些厭惡的重重撓了撓,下巴那塊真是有點癢,還有點微鼓,像被蚊子咬了個包。
但這個季節哪有蚊子。
……
佟和歌沉默一瞬,果斷把多做的幾顆藥丸揉碎了一顆,抹在似乎曾被血濺到過的地方。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恨不得敷個草藥面膜。用草藥抹過後那處似乎确實不再癢了,隻是泛着草藥的涼意,然而即便如此佟和歌仍舊忐忑不安,心也如墜入深淵般,一下子冰冷起來。
不應該那麼倒黴吧。
應該不會是吧?
不不,可能是巧合……
巧合的可能性太低了,不管怎麼說,這事不能瞞着——
“佟和歌?你這會發什麼愣呢?快搭把手,把李君扶到神龛前面去!”
鹿書橙的話把佟和歌拉回現實,就在他發呆的十來秒鐘,堂屋裡的人極有效率的動作起來了。郁和慧通過操控‘文物’間接操控着那三位李家人,而控制李君的紙人則被茅小樂操控。他們被安置着跪在神龛前,跪在棺材旁邊,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全都安置好了,簡直就跟他們撕破臉前,李家人在堂屋中等村裡人來吊唁一樣,根本看不出什麼破綻來,甚至連眼窩裡寄居的蟲子都被苗芳菲安排好了。除了它們腿腳目前還不靈便,有些軟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是紙人嘛,都要适應一段時間才能正常走路。佟和歌跟鹿書橙把李君搬到棺材旁邊,讓他就跪在那裡。棺材一直都擺在神龛前面,乙零就站在神龛旁邊,饒有興緻的目光落到他們身上,讓佟和歌剛想開口說話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