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刮得輕微作響,卧室的門被推開,一陣涼席卷進來,房間裡沒開燈,房門半來,漏進來一點光線。
床上的人睜開眼,卻沒有動,盯着頂上白『色』的天花闆,喊了一聲:“覃生。”
夜裡靜谧,有輕微的回聲。
沒有回應,門口倒映的影子始終紋絲不動。
唐女士轉頭,逆着光,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是你嗎?”聲音艱澀,又幹又啞,她空洞的眼,光影在慢慢聚攏,瞳孔裡的血絲泛着紅,“覃生,你來看我了嗎?”
“嗯。”
宇文覃生從光裡走來,站到她面前,沉靜的眼眸裡什麼都沒有,他說:“虹玥,離婚吧。”
虹玥。
他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喊過她了。
安靜了好長時間,唐女士點了頭:“好。”
宇文覃生轉身出去。
“覃生,”
她喊住了他,他背對着,沒轉過身去。
“我不是故意的。”唐女士突然說。
“你說什麼?”宇文覃生擡了眼,順着光看過去。
她臉『色』很白,披散着頭發,不知是不是光照的原因,兩鬓竟有些發白。
她年輕時,生得很美,驕傲又張揚,與現在躺在這裡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像一朵明豔的花,開敗了,了無生氣。
她很久沒有回答,宇文覃生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什麼不是故意的?”
她眼睛空空的,泛着淚,看着他,說:“我不是故意推蕭茹下樓的,我拉了。”眼角有微微的細紋,眼淚滾了下來,哽咽,“沒拉住她……”
“為什麼當時不說?”
唐女士擡手,把眼角擦幹淨:“我說了你還會娶我嗎?”
不會。
他娶她,隻是想要報複她而已。
她撐着身子,吃力地坐起來,笑了笑:“不過我也是真的壞,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摔下去,我害怕她死,也慶幸她死了,隻有她死了,你才會娶我,才會回頭看我一眼。”
可是,二十八年了,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他報複她,她也報複他,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知道,她唐虹玥是他宇文覃生的妻子。
“覃生,”
她掩面,低低地抽泣:“覃生,我恨你,好恨你啊。”
他沉默了很久。
“那就恨着吧。”
轉身,離開,他走到門口,頓住,回頭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那年槐樹下,明媚的女孩子拿着相機朝他走來,喊他覃生哥哥。
他們是青梅竹馬,認識了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