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黃沙被夜裡的風吹得漫天飛散,西北的沙地晝夜溫差大,一到夜裡,陰寒刺骨,已經是後半夜了,将軍營帳的油燈還亮着。
副将掀了簾進去,撲面而來的酒氣濃得讓人壓抑,她上前去,輕喚了兩聲。
“将軍。”
“将軍。”
将軍坐在竹席上,支着下颌,舉到了嘴邊的壺口裡,清酒順着往下流,滴滴答答。
“将軍,”副将勸,“莫要再喝了,回頭該醉了。”便是她這個副将,對京都那位王爺也是怨的,将軍在邊關練兵殺敵,那位卻佳人在懷。
哼,負心漢!
将軍隻是搖搖頭,又搬起了酒壇,仰頭,大口大口地喝。
不知喝了多少,到後來,昏昏沉沉,似醉非醉,半夢半醒間,有人在喚她。
“阿禾。”
“阿禾。”
她睜開眼,『迷』離地看去,油燈昏黃的光裡,有一幅極美的面容。
“别喝了。”
那漂亮的人兒把她抱在手裡的酒壇子搶了去,溫柔地喊她的名字。
阿禾。
阿禾。
父親叔伯逝世後,再沒有人這樣喊她了,隻有他。
她『揉』『揉』眼睛,七分醉意醒了三分,盯着燈下的人:“莫不是醉了,竟做起夢來。”
臉上,一隻手覆上來,冰冰涼涼的。
“是我。”他俯身,張開手抱她,“阿禾,是我來了。”
“咣——”
酒壇子滾地,四分五裂。
她瞬間酒醒,伸手去『摸』他的臉,有溫度的,不在夢裡,他在她眼裡:“容曆。”
“嗯。”
他身上還穿着單薄的衣裳,一身風塵,她甚至『摸』到了他下巴紮手的胡須:“你怎麼來了?”
曆親王府大婚,他不該在這裡。
他說:“怕你哭,就來了。”
一句話,她淚流滿面。
他來了,她的心上人,她的王,她的容曆,他來了。
她紅着眼,哭着問:“華卿呢?大婚怎麼辦?”陛下賜的是國婚,哪能說逃就逃。
“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用手背擦她的淚,嗓子又幹又啞,低低地哄她,“阿禾,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