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5頁)

  “秀才又如何,小生約莫記得比白五爺還小上一歲,白五爺一介白身都落拓光明,二十兩銀子都不肯拿出來,大街上還敢訛人飯錢,小生又有什麼好羞恥的呢。”

  兩人針尖對麥芒,雖是沒動手,那氣氛也跟動手沒兩樣了。

  “五爺的事你少管,走了!”

  白玉堂說完,便飛身又從窗戶落了下去,待南星推門進來,竟見窗戶大敞,登時奔至窗邊将窗戶瑣好,這才将端着的食盒提到桌上。

  “少爺,您這會兒不能見風……”

  “哎,打住!說說看都有什麼,不然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黎望用旁邊的折扇敲了敲盒蓋子,打斷道。

  南星便将盒子打開,一邊布菜一邊道:“這道莼菜豆腐羹,是小的方才盯着廚房做的,用的是最好的絹豆腐,又用水焯過,豆腥味都去掉了。”

  “那這道魚呢?”黎望輕輕嗅了嗅,竟有股酒香味,他自己本身就善廚,問完便自問自答起來,“你先别說,這魚恐是用酒煮的吧,這太和樓竟還請了個地道的湖北廚子?”

  “少爺竟連這個都能聞出來?”南星眼帶躍躍欲試道,“那少爺若不聞聞南星,看看小的祖籍何處?”

  南星從小落難,颠沛流離才到黎家做了小厮,自不知自己家鄉何處。

  “少貧,南星你最近膽子很大嘛,竟還敢打趣你家少爺我了!回頭等到了京城,便讓我娘給你好好教教規矩。”

  南星一聽,忙讨饒,手上布菜的動作倒是不慢。

  黎望接了筷,先嘗了一口魚,魚肉滑潤緊緻,又帶着酒香和鮮香,滋味确實不錯,難怪那饞魚的白五爺,都會想訛人吃上一頓這太和樓的魚了。

  “少爺還未說為何判斷這廚子來自湖北呢。”

  “這不是很明顯的嘛,這酒煮菜慣來是湖北長江一帶的特色菜,再說那邊種稻谷,鲫魚養在稻田裡,當地人覺得鲫魚是稻谷變的,便有用酒煮,吃了對身體好這樣的說法,你方才下去必然與人說我身體不好,那廚子心領神會便做的這酒煮鲫魚,約莫便該是個湖北廚子了。”

  “少爺厲害!”

  “哼,現在才誇,晚啦~”

  南星卻并不害怕,雖然自家少爺嘴上不饒人,卻最是體恤下人,從不搞那些折騰下人的手段,蜀中黎家那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他哩。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沒黑多久,外頭就下起了冷冷清清的秋雨。冷雨打在窗上,發出有韻律的雨聲,黎望吃飽了斜倚在燈下看遊記,門外忽然就傳來了敲門聲。

  南星聽到動靜去開門,見是顔家主仆,臉上不免訝異。

  “顔相公,你怎麼來了?快裡面請。”

  顔查散臉上有些赧然,初聽雨墨這借錢的主意,他心下确實不願,可如今騎虎難下,上一頓飯已經把能當的衣物都當了,這太和樓的銀錢不能拖,左思右想,隻得厚着臉皮上門。

  黎望傍晚的時候,還被白五爺特意警告過,如今這位顔相公自己送上門來,他若是不幫上一幫,豈非怕了那白玉堂!

  說來,商家與白家同為江南商會的成員,兩家雖說不上多麼親厚,年節往來總歸是有的。他爹貶谪那段時間,他與娘親住在商家,難免會碰上,說來這位白二少爺真是越長大脾氣越壞。

  江湖上的人怎麼會覺得他脾氣不好呢,這真正脾氣壞的主,分明是這陷空島的錦毛鼠白五爺啊。

  黎望越想,心裡頭越氣,聽顔查散說明來意,問都沒問,便讓南星取了五十兩銀子借與對方,沒别的,純粹就是氣氣那白五爺。

  “不必這般多,二十兩足矣。”顔查散立刻推拒道。

  黎望送出去的錢,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便道:“小生亦是讀書人,隻是身子骨太差,還未考取舉人功名,顔相公既有才華,如何能被這銀錢裹住腳步,如今收着,過後再還與小生便是了。”

  瞧瞧,這位少爺可真是太會說話了,雨墨捧着五十兩銀子,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

  然而雨墨是高興了,第二日白玉堂的臉卻臭得可以。

  可惡,可惡,那天殺的黎知常果然比小時候更讨人厭了!不行,他非得把這場子找回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