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且不食子,葉大夫醫者仁心,對内竟如此嚴苛,實在令小生刮目相看呐。”這話聽着,簡直陰陽怪氣到了極緻。
葉青士已經上前檢查完孫子的安恙,聽聞此話,臉上滿是愧疚:“是老夫教子無方,葉雲,你若是還認老夫這個爹,就去衙門自首吧。”
葉雲自然不肯,可他殺人之事已經暴露,若想逃脫罪罰,便隻一點,他眼神望向執筆的病弱青年,忽道:“黎望,你的病唯有我葉家針法可救,我父親已經老邁,無法為你施針,這針法如今隻我一人會,若你……”
“若我還想活命,就充耳不聞,做個八十家翁嗎?”黎望輕嗤一笑,“你當我是什麼人,又當你父親是什麼人?”
“你——”
“再說你手上已經沾染了人命,小生哪敢讓你施針,保不準一針下去,殺人滅口,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覺得你是我,會答應嗎?”
葉雲忽然跪了下來,他又開始求葉青士,從小到大他就是這麼求親爹的,葉青士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替其收尾,現在想來,或許是他早就做錯了,才釀成如今這般苦果。
葉紹裘方才已經被吓傻了,他這會兒仍舊傻愣愣地坐在瓷瓶碎片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撕心裂肺,仿佛要将過往一切的心酸往事都哭出來一樣。
“雲娘!我要雲娘!是爹搶走了雲娘!你把雲娘還給我,是你搶走了雲娘!”
葉紹裘嘴裡翻來覆去,颠來倒去就是雲娘,黎望并不傻,他聯系到當初章雲娘去開封府敲登聞鼓時小産那高興模樣,心裡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那流掉的孩子,不會是……葉家血脈吧?
黎望看向葉雲的眼神,已經愈發像看個畜生,亦或者是說其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于是他聽到自己鎮定的聲音響起:“葉雲,你收留章家人,其實是看中了那章雲娘的美色,對吧?”
“你胡說什麼!”
“我胡沒胡說,你自己心裡有數。”黎望說完,看了一眼葉老先生,才道,“當初章雲娘來開封擊鼓鳴冤,小生不才剛好在現場,你猜怎麼着?她因為舟車趕路,竟是當場小産了。”
葉雲驚了,甚至都忘記了做表情。
“當時開封府衙的衙役都驚了,忙請了女醫來看診,可那孩子福薄,到底還是沒了。可奇就奇在,一般婦人沒了腹中胎兒,多會憂思感傷,嚴重的還會悲痛暈厥,可章雲娘卻不悲反笑,甚至道‘沒得好’,隻顧着伸冤平雪。”
黎望見葉雲呆愣模樣,便繼續道:“小生愚鈍,想了又想,能讓章雲娘有如此反應,大概隻有一個可能,便是她這腹中胎兒來路不正,不是她想要的孩兒,如此沒了,自然稱她心意。葉大夫,你說對不對?”
“造孽啊,造孽啊,老夫怎生了你這麼個不是人的東西!”
葉雲也依舊是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好半晌,他才瞪大了眼睛沖到黎望面前:“不可能!你說謊!她絕沒有懷我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黎汪汪:我才十九歲,才不要當八十老頭子,啊呸!
第19章
伏法
“你也算是個高明的大夫,婦人有沒有懷孕小産這事兒,小生值當騙你嗎?再說那章雲娘當初擊鼓鳴冤,多少開封百姓都瞧見了,小生不過區區一秀才,難道還能堵悠悠衆口嗎?”
“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你騙我,定是你騙我!”葉雲擡頭看黎望的眼神,仿佛要将人活吞了一般,吓得葉紹裘愈發尖叫,口中直喊雲娘。
黎望有些嫌惡地後退,他翻了一圈手中的判官筆,隻輕描淡寫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葉雲,望你知。”
葉雲聽罷,又哭又笑,你道他為什麼這般作态?卻原來他膝下隻有葉紹裘一個兒子,前頭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他做夢都想要一個正常的兒子,現在這人告訴他,他的兒子很有可能來了卻又沒了,這讓他如何受得住!
葉青士見兒子這般模樣,哪裡還有什麼不懂啊,冤孽啊!當真是冤孽啊!
他不過是出去雲遊數年,這冤孽竟這般大膽,不僅淫人妻子,更是殺人嫁禍他人,這條條狀狀,根本不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你說,你将殺人罪名推給那章洛,是不是打算等其死後,将那章雲娘占為己有?葉雲,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