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7頁)

  白玉堂大馬金刀地坐着,見桌上擺着香梨,随手取了一個在衣襟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才道:“自然是有關的,你明年就要及冠,黎家伯母就沒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嗎?”

  說來要不是黎望這一身病,估計早就成親了,就好比他大堂哥黎錞,現年二十八歲,最大的孩子已經開蒙上學了,從前黎望也想過娶妻這事兒,可單着單着,竟覺得單着也不錯。

  反正黎家也不需要他傳宗接代,黎望自然樂得輕松。

  但話不是這麼說的,黎望隻道:“五爺長小生一歲都未急,小生急什麼呀~”

  “你家同我家怎麼相提并論?白家再如何富有,那也是商戶,你這般聰慧,你母親定然是想抱孫子的。”白玉堂竟也非常清醒,又道,“再說我對男女之情無甚興趣,更對小孩子沒有耐性,我老早就同兄長說過,兄長也說随我脾性。”

  白家大哥真是太寵這隻白老鼠了,黎望便托着腮道:“如何不能相提并論?别拿有色眼光看書香門第,我家還真沒那麼多世俗的規矩。”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這個規矩嗎?”

  “這句話出自孟子,原句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通俗來講就是人不孝的表現有很多種,但不做到後輩之責是最不孝的,舜娶老婆沒告訴爹娘,就是不孝。”黎望掉完書袋,才繼續道,“所以這裡的‘後’,并不是子嗣的意思。”

  白玉堂聽完,卻忽然跳了起來,他眼神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麼關竅一般:“對對對,黎知常你這話說得極好!那陳世美敢不認老婆孩子,難不成他還敢不認老子娘嗎?他在京城娶妻都不告訴父母,你說他是不是大不孝?”

  黎望:“……倒也沒錯。”

  “而且他父母亡故,他都沒有回去奔喪,是不是大大大不孝?”

  黎望再次點頭:“沒錯,連舜都被評判為不孝,他陳世美自然也不能例外,即便樂平公主有權有勢,那也不敢跟天下讀書人的孝義作對,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五爺你也說了,他陳世美根本不承認自己祖籍湖廣均州,不是嗎?”黎望從爐子上取了小吊梨湯,給自己倒了一杯才繼續道,“他既然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那陳家父母便不是他的父母,他是皇戚,是可以拒絕開封府傳喚的。”

  “竟還有這等特例?”

  “自然是有的,若真有真憑實據,證明他陳世美祖籍湖廣均州,乃秦香蓮的丈夫,那也得三司會審,至少大理寺和刑部都要在旁聽案。”白玉堂平生最讨厭的就是規矩,這聽完黎知常的科普,腦袋都大了一圈,隻惱道:

  “這規矩,豈非能讓那陳世美逍遙法外,繼續做他那都尉驸馬?”

  黎望放下小吊梨湯,擡頭道:“那就要看五爺你的本事了,一個人活在這世上,總歸是有痕迹可尋的。”

  “你的意思是,找到陳世美從前生活過的痕迹,然後找出讓他無法反駁的證據?”白玉堂一想,正是此理,便又自問道,“那什麼樣的東西,會讓他無法反駁呢?”

  黎望點了點案幾,提醒道:“字迹。”

  “什麼字迹?你說比對字迹嗎?可萬一那陳世美故意寫得四不像呢?”白玉堂不憚以最壞的想法揣度這姓陳的狗東西。

  “小生更傾向于他根本不願意配合。”黎望說完,又道,“不過五爺你隻需要找湖廣陳世美的字迹,和狀元郎陳世美的字迹就足夠了。”

  白五爺一聽,眼神就是一亮:“還得是你們讀書人最懂讀書人!走了,五爺便去那湖廣均州走一遭!”

  然後白玉堂出了西城門,沒過多久,就碰上了在茶肆喝水補充幹糧的展昭。

  冤孽啊,怎麼就想一處去了呢。

  “五爺為何跟着展某?”展昭從容開口。

  “什麼叫五爺跟着你,這大路朝天,五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展護衛難道還管人趕路出京不成?”

  展昭心想别人我管不着,你白五爺心裡想什麼,全寫在臉上了,他很難看不出來,便道

:“五爺自可來去,但湖廣均州正在鬧災荒,還是莫去了。”

  “你能去得,五爺就能去得!”

  展昭無奈,隻得跟人同行,不過都是江湖人,趕路的速度極快,沒過幾日,兩人就趕到了均州界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