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京中人,都已身在京中,不是嗎?”
“是極是極,仁兄說得不錯。”讀書人搖着折扇,施施然坐下,可見也是個厚臉皮的,“小生晏崇讓,家中行四,不知仁兄如何稱呼?”
晏?這個姓在京中可不多見,黎望不傻,立刻就聯系到了一個人,但既然對方自己不說破,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小生黎望,字知常。”
晏崇讓本是因無趣才來這菊花詩會湊湊熱鬧,卻沒成想竟遇上個這般有趣的人,黎姓在京中可不多見,況且看這馬車裝飾,再看這黎知常的儀态談吐,他心中也有了一個猜測。
但對方都沒說破他的身份,晏崇讓自然也不會叫破對方的。
“黎兄,幸會幸會。”
黎望一聽,便覺對方上道,于是兩人真坐下來聊了起來,反正讀書人除了下棋,總歸還有許多可以聊的安全話題。
“原來黎兄今年才一十九歲,那倒是小生年長一歲了。”
……淦,怎麼最近遇上的人都比他大,這貨居然跟五爺一個年紀,笑眯眯不是好東西,不過人有個好爹,黎望不敢随意開腔怼人。
“明年就及冠了,不小了。”黎望随口說完,便将話題扯遠,“不過小生初來乍到,不知這菊花詩會可有什麼說頭?或者是有什麼忌諱的地方嗎?”
“這個應是沒有的,去歲也沒有今年這般排場,不過明年就是應試之年,京中舉子變多,倒是也不算奇怪。黎兄不就是今年入京嗎?”晏崇讓笑着道,他說完還伸手娶了塊茯苓糕點,也不知加了什麼,還怪好吃的哩。
這是在試探他的功名呢,黎望便據實相告,反正他也沒準備回鄉考舉人。
晏崇讓一聽,愈發覺得親近,因為他也是少年就中了秀才,隻他上面還有兩位聰慧的兄長,他便被父親壓着練火候,反正近幾年是不會下場考試了,如此才閑極無聊,連這陳驸馬的詩會都跑來湊熱鬧了。
誰知道啊,這同他想到一處的人這麼多。
“看這架勢,恐怕還得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估摸着全京城的讀書人都來了,搞得這麼大,你說什麼樣的人才能拔得頭籌呢?”
黎望等得冷得慌,便道:“反正不是我,晏兄可要作詩?”
“不作,我是個俗人,這菊君子的名号,可擔不起。”
……聽着确實不大好聽,黎望也默默撚了塊糕點,小口吃了起來。
等待的時間總歸是漫長的,好在前面又新開了一條道從後頭繞過去,有臉面的都想從正門跟幾個主辦人熱絡地聊上兩句,但黎望和晏崇讓都沒有這個心思,于是便繞了一段,終于算是進了菊舍之内。
說是菊舍,其實占地面積可不小,大概是為了詩會,搬了不少菊花的盆栽,除了本身就長在院中的,還有不少是靠着樂平公主臉面借來的,紅的粉的,甚至還有不少稀罕品種,隻是黎望對賞花沒什麼品鑒能力,随便逛了一逛,就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黎兄怎的坐在這裡?”
晏崇讓顯然在京中讀書人圈子裡有些聲名,剛才一進來就打招呼去了,這會兒竟又找了過來,甚至一屁股占了黎望旁邊的位置。
“這裡不好嗎?”
晏崇讓:……倒也沒什麼不好。
詩會嘛,無外乎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作詩引他人品評,這詩會早就定了主題,這些詩當然十首有九首都是提前作好的,像黎望這樣一首詩都不帶的,才是鳳毛菱角。
兩人正說着話呢,遠處的喧嘩聲忽然小了起來,黎望轉頭遠遠看去,卻見一身穿鵝黃錦衣、腳蹬皂靴的文人執扇而來,他生得俊朗,因一雙天生的多情眼,确實很招女子喜歡。
“黎兄認得這陳驸馬嗎?”
黎望搖頭:“不認得,但上屆的狀元郎,誰沒聽過啊。”
“倒也是,本朝第一位娶了公主的狀元,名頭大些也是應當的。”
怎麼聽着,這位晏公的四兒子不喜歡陳世美呢?唔,不過人是宰相之子,有不喜歡的權利。
黎望随意想着,正準備胡亂說兩句,竟見那陳世美推開人群走了過來,見晏崇讓便是一笑:“崇讓兄,許久不見,晏公他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