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頁)

  确實就是如此,在場都是讀書人,起先聽個新鮮,可聽着便有讀書人上前跟陳世美提意見,或是換個人唱詞,或是換首簡約柔美些的詞,以免沖散了詩會的盛意。

  陳世美這時也終于反應過來,他忙使人将秦香蓮蠻力拉走,又随便指了個歌姬上船繼續唱,自己則借尿遁的理由,去見秦香蓮。

  “咦?這陳驸馬這麼行色匆匆,去何處啊?往屆他可都是做足了準備,一場詩會下來,他可不會離開半步的。”

  黎望就忍不住看人:“晏兄你這般關注陳驸馬的嗎?”

  “哪是我關注他,而是滿京城不少讀書人都關注着他呢,這些都是陳驸馬在坊間的美談,黎兄自江南來,許是沒聽過。”

  “确實未曾聽過。”

  晏崇讓聞言卻忽然站了起來,甚至他伸手将黎望也拉了起來:“走走走,這歌姬還不如上一個唱得好,趁着陳驸馬不在的功夫,我與你介紹幾個人認識吧。”

  于是接下來,黎望就認識了諸如禮部尚書家的三子,戶部員外郎家的大郎等等,可見樂平公主的面子還是很大的,朝中不少官員家的兒子都來捧了場。

  “早聞蜀中黎家詩書傳家,今日一見黎兄風采,果非常人,黎兄這次入京,可是準備入國子監讀書的?”

  ……抱歉,沒這打算。

  黎望當然知道,以老頭子現在的官階,他可以直接蒙蔭進入國子監,國子監作為國家最高學院,結業者可以直接跳過舉人試參加會試,但他對做官沒太大的欲望,當然他的身體條件也不允許做官這麼陰間的作息時間。

  常人那麼幹都得“早生華發”,他一個吹個風都能發熱的病弱,可不敢早五晚十,那都不叫工作,直接可以叫玩命了。

  但話不能說死,所以黎望隻道:“一切,自有父親定奪,李兄這般才華,明年可要下場一試?”

  這位姓李的監生便揚了揚眉,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等這邊話題聊開,黎望就忙不疊地跑了。

  因方才支使南星去取大氅,黎望便先往人少的地方走,卻沒想到越走越偏,需要社交客套的讀書人是沒了,卻見到了……陳世美和秦香蓮。

  畢竟是為他生育過兩個孩子的女人,甚至從前兩人也是情意綿綿,陳世美作為一個男人,當然心中是有憐惜之意的,可這份憐惜完全比不上京中的榮華富貴,所以他道:“香蓮,不是為夫不想認你,而是認了你,我們全家都要丢了性命啊!”

  秦香蓮是秀才之女,隻是她識字不多,讀的書就更少了,很聽不懂這話論調:“為什麼?皇家管天管地,難道還管我們夫妻團圓不成嗎?”

  陳世美見此,當即貼心解釋起來:“當初官家賜婚,我一個貧寒出身的進士哪能抗旨不遵啊,過後那宮裡來的太監聽說我已在家鄉娶妻,便隻能以此瞞天過海,否則讓皇家失了臉面,我這多年寒窗苦讀豈非沒了意義!”

  “香蓮,你也知道為夫當年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路才有今天的成就,你這般大喇喇地上開封府尋人,我哪敢認啊!我若是認下你,今日不僅是你我,還有冬哥春妹,都得丢了性命!”陳世美一番威逼軟語,成功讓秦香蓮臉上有了害怕。

  她是個婦道人家,能走到京城已是不易,可她仔細一想又不對:“所以你覺得我不該出現?那我算什麼,我有夫君卻不能相認,你讓冬哥春妹怎麼辦?我孝順公婆,處理家事,還替你養育子女,陳世美,你不能對不起我!”

  “香蓮,我沒有想對不起你,你知道的,我心裡是有你的,可是皇家尊貴無比,為夫又有什麼辦法呢。”陳世美于是開始賣慘,說公主不好伺候啊,說自己當了驸馬後不受朝廷重視,又說冬哥看着十分伶俐,他可以出錢讓冬哥讀書,又說春妹也該讀點書,以後好找夫家雲雲。

  聽得誤入此地的黎望忍不住啧了一聲,就這畫餅能力,陳世美若生在現代,妥妥一周扒皮鳳凰男。

  秦香蓮卻越聽越失望,很顯然她腦子很清醒,并沒有被渣男的話術PUA到,可她也意識到自己如果真的要告下去,對兩個孩子都不好。

  陳世美拿捏住了秦香蓮的軟肋。

  “你當真這麼覺得?”秦香蓮眼中已閃現淚光,畢竟是深愛過的男人,她竟不知他還有這般的狠心,“你可知道,我這一路走來有多麼艱苦,早知如此,我便該聽鄉裡人的話,帶着冬哥春妹改嫁!”

  “你敢!”

  秦香蓮便道:“我如何不敢!你都不認陳家列祖列宗,你還管冬哥春妹姓什麼?!陳世美,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哇喔,如果可以,黎望很想給秦香蓮鼓個掌,不過他剛一轉頭,就看到了晏崇讓從不遠處走來。

  以免打草驚蛇,黎望選擇上前攔住對方。

  “聽李兄說你不舒服,現在可好些了?”

  “已是好了許多,緩過來便好了,都是老毛病,不妨事的。”黎望說完,剛要拉着人離開,後頭忽然傳來秦香蓮的尖叫聲,晏崇讓走到黎望的位置上,便看到了陳世美與那歌女肢體糾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