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晴當即搖頭,甜甜道:“兄長做什麼,我都愛吃。”
原本黎望烤着暖爐看書打囤,隻是這書看久了也沒甚意思,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看過的話本遊記永遠都記得,再看就索然無味得很,這大冬天的,倒不如去竈台上換換心情。
隻是黎望也堕落了,上輩子那會兒他多勤奮啊,早上五點起,半夜十二點睡,從切配到蒸煮烹炸,數十年都能不間斷的。可這會兒少爺做慣了,都不大愛做耗時間的菜,當然也有宋朝士大夫們吃得清雅的緣故,這回他自然也不準備做太複雜的菜。
因為他的身體緣故,炸物之類是很少碰的,羊肉之類也隻能淺嘗,黎望去大廚房轉了一圈,就拎回了好幾隻仔雞并山菇和冬筍若幹。
時下做雞,都喜歡清炖,添加各種養生藥材,像是黎母就很喜歡吃黨參雞,再輔以其他肉類吊湯,雞湯是足夠鮮美了,雞肉卻很柴,香葉烤雞之類也不是沒有,但做得好的也就那麼幾家,吃多了也覺得膩,像是黎晴,他就不大愛吃雞。
見兄長竟然做雞肉敷衍他,黎晴的小腦袋裡立刻布滿了失望,可等滿院子霸道的香味飄散起來,他這滿肚子的饞蟲就開始咕咕咕作響了。
太香了,簡直比上次烤魚那次還要香。
不吹不黑,他大哥黎錞多麼寵辱不驚的人啊,這沖刺會試的時間,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都挪來看書,就這聞到味道,竟捧着書出來了。
“大哥,是不是很香?”
黎錞是個斯文人,但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一年多沒見,知常的手藝竟又精進了。可男子漢大丈夫,怎好沉迷庖廚之藝,沒有說庖廚不好的意思,隻是……知常明明有更好的天賦。
“是很香,做的什麼?”
黎晴隻要不是考學問,嘴皮子也是很溜的,當即就道:“二哥說是黃焖燒雞,新鮮的仔雞小火煨在爐上,再配以山珍嫩筍,我方才偷偷嘗過一塊,無敵好吃,雞肉竟然一點也不柴,也不知二哥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誰教你的規矩,飯菜還沒上桌就偷吃,這……”
黎望出來,就看到方才還活蹦亂跳的黎晴已經蔫掉了,而大哥黎錞還在口若懸河,好家夥,他立刻馬上回了小廚房,那都不帶一點兒猶豫的。
等到晚間開飯,黎家包括黎爹在内,都吃撐了。
黎爹表示沒辦法,不是他意志力不夠堅強,而是這道黃焖燒雞配碧粳米,簡直太饞人了。雞塊軟爛脫骨,輕輕一咬帶着豐沛的湯汁,不用細咬,雞肉的鮮美就在口中綻放,而這道菜中,最好吃的還不是雞肉,而是這切成一片片的山菇。
這冬日裡少有的時蔬,已經吸飽了湯汁,不是肉味猶甚肉味,根本讓人停不下來。
而相較于黎爹的斯文,黎晴就整個埋進了飯碗裡,真的,最近他竄個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兄長做飯真的太好吃了,嗚嗚嗚,雞肉也好吃。
倒是黎母晚間用得克制,但她喜食筍,不免也多用了些。
于是飯後,一家人圍坐在一塊兒吃消食茶,等消化得差不多了,黎錞回去溫書,黎母拎着小兒子去做新衣裳,黎爹……對着大兒子,重重地哼了兩聲。
沒辦法,吃人嘴短,這冷了三天的臉終于回溫了。
“父親可是喉嚨不好,莫不是受了風寒?”黎望一聽,當即關心道,當然了,他爹方才那麼能吃能喝,一看就沒有生病。
黎爹當即就氣道:“那不是受了風寒,是受了你的氣!為父讓你去給人送賀儀,沒讓你送去又拿回來!”
天知道他收到黃鼎康那封誇贊信時,心情有多複雜。真的,這生的兒子可以很天才,但真的沒必要……這麼妖孽。
他就奇了怪了,怎麼别人家的兒子都那麼乖巧,他生的這兩個,一個賽一個能搞事:“黎知常,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既然回拒了包公的邀請,怎麼就又幫上忙了?”
“兒子隻是順心而為。”
這話聽在黎爹耳裡,就是“兒子隻是任性行事”,你聽聽這話,要不是剛剛吃的黃焖燒雞過分美味,他都想再冷上幾日了。
“所以,你就給你親爹攬活?啊?”
黎望明白,這個時候自己隻要裝無辜就行了:“包公斷案,向來公正嚴明,那王達必不可能找上您的。”
“……呵,你誇包公的話,倒是比奉承你爹我還要利索。”黎爹不免酸溜溜地開口。
“那不是,兒子對你的敬愛,是愛在心口難開,自然少有言語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