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6頁)

  新科進士遊街很快開始,今日的禦街熱鬧非凡,三年一次的盛會汴京城中除了走不開的,大部分百姓都上街湊熱鬧,而今日的熱鬧,百分之八十都屬于領頭騎馬的三人。

  沒辦法,往年一甲還有人到中年胡子一大把的老儒生,這就沒什麼看頭,畢竟人嘛,食色性也,大家自然更喜歡看風流俊俏的年輕進士,這屆一甲各個年輕不說,還風姿各有不同。

  狀元郎英武沉穩,榜眼斯文俊秀,探花郎卻是實打實的風流貴公子,這三人往前打馬而過,那傳胪以及後頭的進士都跟隐形了一樣,還有孩童在旁邊追逐隊伍,簡直比正月十五上元佳節還要熱鬧。

  黎望早得了消息,使人在巽羽樓門口發喜糖喜餅,不僅如此,今日消費還一律五折賀東家喜事,并且明日六折,以此類推,連着賀五日,大有一副賠本也要快樂慶賀的架勢。

  當然了事實證明,商家永遠不可能賠錢,相反因為打折促銷活動,巽羽樓原本疲軟的客流量再度猛增,其中外賣服務創新高,不僅沒虧,甚至還賺得更多了。

  不過這會兒東家黎某人根本不在意這個,他吩咐完巽羽樓的管事,就帶上南星沖去街上看熱鬧了,等遊街結束,他才被南星拽着回家。

  至于黎錞他們,還得回去參加瓊林宴。

  其實瓊林宴在前朝又被稱為“聞喜宴”,最初是進士們自發的私下聚會,後來官方覺得朝廷辦更加具有意義,于是才逐漸有了而今的瓊林宴。

  而瓊林宴的兩大特色,一嘛當然是簪花了,二則是作詩。

  都算是不成文但大家都照做的規定,前者炫耀顔值,後者展示才學,大家夥兒剛剛從“田舍郎到天子門生”,不得好好開心一番。

  瓊林宴官家是不參加的,但有很多大臣都會來鼓勵後生,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拜個好老師,還能得些宮裡面的賞賜。

  這些東西,黎錞和晏崇讓自然是不缺的,隻是兩人因為考得好,難免受歡迎,黎錞其實性子比較悶,不大喜歡周旋在各人中間,可他今日是狀元郎,注定了沒的清淨。

  晏崇讓就好很多了,應酬了一會兒,喝了酒作了詩,他就準備歇一歇,然後找周勤聊聊天。說起來也是寸,方才遊街時也不知哪家的女郎别出心裁,竟将手帕裹了銅闆往他身上丢,他躲了一下,砸偏在大腿上,這會兒一按就疼,恐怕是已經烏青了。

  “晏兄,恭喜啊,來喝一杯。”

  “張兄,同喜同喜。”

  這位張進士就謙虛道:“不及晏兄厲害,我不過是二甲第六罷了。”他臉上并無不甘,可見這位張姓進士非常豁達,對名次不大在意。

  晏崇讓聞言,臉上就是一喜:“那你可認得排在你後面的周勤相公?”

  “認得啊,喏,就在那裡!”

  順着張相公的手指望去,晏崇讓卻見到了一張非常陌生的臉:“你說他是周勤?”

  “對啊,周兄出身永州祁陽縣,雖然無父無母在廟中長大,才學談吐卻很是不凡,晏兄竟也認得此人?”

  沒錯啊,是這個籍貫,經曆家庭也一樣,怎麼……就換了副面孔?難不成是那天早上他太緊張,把人臉都記錯了?這不可能吧,當日的周勤分明和現在的周勤長得并不相似啊,雖說都是劍眉星目,但那日的周勤明明氣質更加恬淡許多。

  見晏崇讓擰緊了眉頭,這位張姓相公還以為觸了其眉頭,正準備說兩句話圓過去呢,就聽得人開口道:“不認得,隻是聽說他會試考了第三,便想結識一番,不知可否請張兄代為引薦?”

  “自然可以,晏兄請。”

  周勤正在作詩,賀的是今日瓊林宴會友,辭藻花團錦簇,乍然一聽,确實滿腹才學。

  張姓相公等其作完詩,才上前攀談,沒說兩句便引着周勤過來。

  晏崇讓正在尋找周勤身上與那日看到之人的相同,但很顯然,除了是個男的年輕相仿外,他找不到任何的區别。

  此人明顯野心勃勃,是個不甘人後之輩,雖說對方看着他的眼睛很是敬佩,但晏崇讓跟随父親看過太多官場人員,此人分明對他心存嫉妒,卻刻意收斂,甚至隐隐間帶着打量。

  張相公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奇怪,忙開口為兩人介紹。

  而這周勤一開口,晏崇讓愈發覺得此人可疑,如果,如果真是有人冒名頂替參加科舉,那……這事兒可就大了。

  今屆頭一次驗筆迹正身,如果這樣都無法杜絕舞弊,那不僅是王丞相等人,恐怕朝廷上下都要來個大洗牌了。如今正是官家推行新政之時,任何一項小出錯,或許都能引起朝堂大震。

  是當做不知,靜待事情順勢發酵,還是張口喝破,直接攪了這瓊林宴?晏崇讓心中猶豫,便忍不住想倘若知常在此,他會做何等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