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擔架上的周勤,卻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若不是他現在手腳不能動,恐怕此刻已經沖上去打人了。
“周勤,你可認得他是誰?”
假周勤控制自己不去看旁邊的人,聲音也努力鎮定自若,但落在包公眼裡,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回大人的話,晚生并不認得此人。”
“可他卻認得你!”包公一拍案,诘問一連串地輸出,“大膽周勤,竟敢冒名頂替、竊取他人考試名次,你可認罪?”
“樵夫與周生于你有相救之恩,你卻恩将仇報,緻人一死一傷,你可認罪?”
“皇恩浩蕩,特許天下男兒得以考科舉入仕,你卻欺君罔上、罔顧皇恩,你可認罪?”
三連問罪下來,配上包公的嚴肅黑臉,誰能頂得住啊,反正假周勤臉色慘白,可若是當真認罪,他就是有十條命都走不出這開封府。
不,他為了功名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是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不,晚生沒有罪。”假周勤此刻也頗生了幾分急智,當即反口道,“此人是誰,大人當真查證過嗎?晚生再如何,也是天子門生,若随便來一人都能指認晚生,晚生這進士,當真是不當也罷!”
說着,假周勤就要轉身離開。
包公見此,當即道:“王朝馬漢,押住他。”
假周勤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個讀書人,他能趁機砍傷周勤和樵夫,那是因為下了藥,他想掙脫王朝馬漢的束縛,卻是做不到的。
“包大人,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有功名在身!”
包公當即指派張龍,命其剝去假周勤的外衣,速速帶上鐐铐。
假周勤隻覺得前所未有的屈辱,他是搶了周勤的會試名次,那又如何!他是憑真本事考的殿試,他有才學,不該受此薄待!
可他再努力掙脫,也掙脫不得這殺人的罪名。
随着證人的輪番上堂,從他購買毒藥的藥販子、為他治急病的王廟鎮姜雲清老大夫,再到晏公之子晏崇讓,當他聽到晏崇讓說他曾與周勤于貢院外結識時,假周勤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暴露了。
竟是如此!
周勤口口聲聲叫他大哥,居然對他隐瞞這麼重要的事!結識了晏公之子啊,居然半點口風都不透露!
反正已經到了這番田地,假周勤也破罐子破摔起來:“你以為你對我有多好嗎!還說什麼同姓兄弟,如果你真拿我當兄弟,就不該去參加會試!你不僅去了,還考了前三!你很得意是不是!還有那樵夫,對你忙前忙後,還不是想拍你馬屁!”
周勤氣得恨不得從擔架上跳起來,唯一能動的左手指着對方,隻恨不得自己根本沒救過此人!
“我問過你那麼多關于會試的事情,你居然半點兒不透露認識了晏崇讓的事,你也不過就是個小人!與你相比,我不過就是差了點運氣!若我能參加會試,你以為我會看得上你那點兒名次嗎!”
你看,自私的人,永遠隻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損,即便死到臨頭,也覺得自己并沒有任何錯處。
包公辦案無數,卻也很少見這等自私自利又冥頑不靈之人。
晏崇讓就站在旁邊作證,聽到這番陰間發言,當即義憤填膺道:“是我沒有向周兄坦露身份,況且君子之交,看的并不是身份地位,似你這般偏頗認知,不出仕為官,實乃大宋之福。”
假周勤聽了,确實嗤笑一聲:“晏探花說得當真好笑,你是擁有這些地位名聲,才敢站着說話不腰疼!你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論才學品貌,我哪裡比你差!”
也就是公堂不能動粗,否則晏崇讓真想卷起袖管打人了。
“硬了,五爺的拳頭硬了,黎知常你快弄他!不然我可要大鬧公堂了。”就這渣滓發言,陰溝裡的臭蟲都比他香甜,白玉堂這暴脾氣,聽了隻想拔刀。
能在開封府當差,骨子裡都有幾分熱血,假周勤這一番陰間發言,直接把在場所有人的仇恨拉得死死的,黎望眼神好,都看到旁邊公孫先生緊緊攥筆的手了。
瞧瞧,泥人都能氣出三分火氣來,更何況都是性情中人了。
“小生黎知常,拜見包大人。”黎望終于半推半就被五爺哄了出來,“啟禀大人,實在是這周勤出言荒唐,他如此普通卻這般自信,行兇他人卻毫無悔改之心,小生也為讀書人,想與之對峙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