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态度,倒真不像是殺人的,展昭心下暗道,面上卻不露聲色,隻說:“官府斷案,自來看證據說話,本案你有作案嫌疑,且無不在場證明,你沒有證據,任憑你說破嘴皮子,也是沒法子的。”
“什麼證據!我能有什麼證據!若我當真殺害嫂嫂,我還會跟我娘來報案嗎!”
在楊謝祖看來,倘若他真的殺人毀屍滅迹,幹嘛還要多此一舉來報案,直接說人跑了,豈非更沒嫌疑。于他而言,這顧清和便是個錯判的昏官。
“這并不是證據。”
展昭搖搖頭,又忽然開口:“你母親方才在縣衙外大放爆竹,就為了見包大人一面替你伸冤,還在包大人面前否認了那女屍是你嫂嫂王春香,她直言你嫂嫂已懷有身孕,此事你可知曉?”
“嫂嫂懷有身孕了?”
楊謝祖顯然是個直愣頭,一聽便脫口而出,可見他并不知王春香懷有身孕,又或者王春香有孕一事純屬是楊氏編造出來替楊謝祖洗清殺人嫌疑的由頭。
“包大人也來了?可是那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楊謝祖忽而高興起來,對展昭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真的沒有殺人!”
見對方心懷喜悅,展昭隻能遺憾地表示:“你還不能出去,楊謝祖,王春香的母親王姚氏已經認領了女屍,倘若這女屍真如你母親所言,并非王春香,那麼真正的王春香身在何處?”
楊謝祖愣住了。
“所以,即便有人能證明那女屍并非王春香,王春香也依舊下落不明,她的失蹤也絕對與你有關,你否認嗎?”
楊謝祖無話可說。
“故此,當日唯有你在黑風山,你嫂嫂究竟是如何失蹤,案卷裡寥寥幾筆,你可否再詳細與我說一遍?”
楊謝祖聞言,立刻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打小調皮,也坐不下來看書習字,故而去學堂沒兩年就轉而找了武師傅習武,因肚子裡沒多少墨水,故而叙述就挺幹巴的:“那日天氣不大好,風還挺大的,出門前娘還勸嫂嫂别去了,可嫂嫂不聽,非說大哥在夢裡哭着喊疼,她心裡揪心,說……娘你不心疼大哥,她心疼。”
展昭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我不想讓她們争吵,所以就帶上刀陪嫂嫂出門。”
接下來的叙述,就跟案卷上寫得差不多,楊謝祖并不是一個細緻入微的人,甚至稱得上是個粗心大意的人:“其實我根本不記得嫂嫂出門時穿的什麼衣服,也不大記得時辰,若我多警醒些,說不定嫂嫂就不會有事了。”
……好家夥,你這看護也未免過于潦草了些。
“那你嫂嫂,可有什麼特征?”
楊謝祖撓了撓頭,露出一臉難色:“這……我真說不上來,她畢竟是我嫂嫂,我雖然沒讀什麼書,但叔嫂有别的規矩,我還是知道的。”
而且他大哥對他那麼好,他幹啥要去觊觎嫂嫂啊。
展昭問話的時候,一直都在觀察楊謝祖,其腳步雖然較之常人輕盈一些,但也就普通武人的水平,再看其身形和筋骨,也未到江湖高手的範疇。
這楊謝祖确實如楊氏所說,是個習武之人,但若要一刀砍下人的頭顱,就是王春香站着不動讓他砍,成功的幾率恐怕也不高。
再加上楊謝祖的态度不似作僞,此案果然如包大人所料還有内情。隻是如今顧縣令已經結案,案卷也已呈送往刑部,這留給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我問你,你娘覺得那具女屍不是你嫂嫂王春香,你也這麼認為嗎?”
楊謝祖又撓了撓頭,一臉的無措:“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認得我嫂嫂的臉,這沒了頭,我怎麼認啊!”
……展昭整一個無語,但他也不能期望所有人都像黎兄那麼聰慧,故而很快收拾好心情,準備去找包大人彙報。隻是剛要走呢他,忽然又站定折返。
“展護衛,你還要問什麼?”
展昭将劍别在腰間,自袖口取出那名啞女的畫像,原本他們來中牟縣,是準備帶上那名啞女的,但她驚懼過度又懷有身孕,實在不宜趕路,便讓其暫留樂玉娘府上修養,等身體好些,再由張龍護送回中牟縣。
“楊謝祖,我問你,你可認得這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