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徐敞,果真如五爺所說,是個好騙的,黎望見他這幅心神即将失守的模樣,便乘勝追擊道:“我是什麼人,你不需要知道。至于要對你做什麼,你也看到了,小生不過一介文弱書生,以筆為劍,自然是要多動動筆杆子了。”
其實即便五爺沒抓住徐敞,黎望都準備匿名發個檄文噴擊下江湖人的行為,反正讀書人唾罵江湖人是政治正确,在這個當口,攪渾一下京中的流言,更能提純幕後之人。
“你們這些玩弄手段的讀書人!不得好死!”
看得出,徐敞對讀書人的意見很大,黎望順遂地将判官筆往人腦袋上送了送,這貨瞬間就沒了聲音。
“我呢,最讨厭别人罵我了,且脾氣也不大好,你一個過河的小卒子,什麼都不知道,還敢這麼嚣張,徐敞,你當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蠢嗎?”
白玉堂:???是他漏聽了什麼,怎麼忽然就聽不明白了?
徐敞臉色大變,鐵青着臉道:“你他娘說誰是小卒子!”
“說你啊,在場除了五爺就是你我,除了你還有誰?别天真啦,以你的武藝和腦子,想來跟那鄧大俠還是有些區别的,人能做黃雀,你卻隻能做螳螂,螳螂捕蟬,捕完了就沒了效用,其實五爺帶你來開封府,實在是一片善心,若你還在外面,早就涼透了。”
白玉堂:……倒是誇得不錯。
徐敞的臉色,更難看了。
“人都說,狡兔死,走狗烹,當年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之後集謀士勇将于身後,可最後那些謀士和勇将,卻有幾人能安享晚年?”
江湖人還是蠻喜歡聽劉邦起義的故事,畢竟劉邦其人,起于微末,還能鬥倒高富帥項羽,故事還帶點神話色彩,很是符合每一個江湖人名揚天下的夢想。
“蕭何月下追韓信,當初說得多麼情深義重啊,可最後韓信呢,同樣是被蕭何誘殺于長樂宮,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故事,徐大俠不陌生吧?”
一般來講,江湖人不會摻和朝廷事,龐迪都被判刑了,沒幾日就要上斷頭台,徐敞忽然箭殺龐迪,這背後要沒人指點,黎望能把自己腦袋摘下來。
怎麼說呢,以這人的智商,基本告别所有動腦子的事情了。
當然了,黎望也很理解背後之人會用徐敞的心,畢竟誰又會要求一柄刀有什麼腦子呢?這實在是一件沒什麼必要的事情。
徐敞當然不陌生韓信的故事,畢竟即便他書沒讀兩本,江湖茶攤上的說書卻聽了不少。
這番話,當然有些動搖他的心智,畢竟他也明白,自己的武藝跟鄧車張華他們相比,确實是差了一籌的。
可賊船都已經上了,他若是此刻反水,說不定下場更慘。
先不說亦正亦邪的白五爺,就是面前這使判官筆的文弱書生,也不是他能對付的人。
徐敞隻覺得生不逢時,怎麼這年頭随便來個誰都比他武功高呢?到底還能不能好好地混江湖了!
“我是不會說的,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徐敞作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卻見那書生居然放下了判官筆,擡步走出了牢房。
……就這麼輕易,哄住了?
他心下驚疑的片刻,牢房門已經被白玉堂重新鎖上,然後他就聽得那病弱書生慢悠悠道:“多謝徐大俠,現下小生知道了,你确實是被人指使才會箭殺龐迪的,多謝了。”
說罷,便見人拉着五爺就走。
徐敞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人怎麼回事!說話居然還帶一步一挖坑的?
“你站住!我根本沒有承認!你這人怎麼自說自話的!”徐敞在牢房裡上蹿下跳,但很顯然,黎望并不準備跟他多說廢話,隻丢下一句“小卒子就該有小卒子的自我認知”,便愉快地帶着五爺離開了牢房。
等出來後到了僻靜處,白玉堂才忍不住發問:“你作甚要如此激怒他?還有,你說他是受人指使,難不成是鄧車指使他的?”
“誰知道呢,反正他知道的也不多,即便他現在吐露鄧車的下落,恐怕我們找過去,也是人去樓空。”
“……那你剛才,還在裡面說那麼多廢話?”五爺不由有些氣餒,這鄧車未免也太能躲了,是在謀什麼大事呢,居然連被罵縮頭烏龜都不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