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1頁)

  來者也穿着绛服,腰上挎劍,臉頰兩片濃密的飛鬓,額頭還有個駭人的豹紋胎記。

  除了他那不打不相識的好夥伴東門豹,還能有誰?

第0059章

天狗

  “回程時路過湖陽亭,别忘了進來飲盞熱湯。”

  黑夫朝着搭了他一路的車夫拱手道謝,俨然本亭主人的姿态,這天氣還在外奔波的人,都不容易。

  等車夫笑着告辭後,黑夫回過身,卻不防走過來的東門豹一拳就打在他肩膀上,大笑道:“黑夫,我都在此等一個月了,你怎才來?”

  黑夫隻感覺肩膀好似被一顆石頭砸中,生疼,他取下了自己的鬥笠,笑道:“家中有點事,晚了些。”

  這兩個月遇到的事,一時半會也說不完。

  這時候,跟在東門豹身後的那名瘦小青年探出頭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求……求盜,吾等,當,當稱亭長……否則……”

  這卻是和黑夫他們一起服役的小陶,不想他也在這,這倒是讓黑夫有些驚訝,當時邀請小陶,也是順口一說。

  “否則怎樣?”東門豹犯了渾,回頭瞪了小陶一眼:“我與黑夫之間,還用以職位相稱麼?”

  “還是叫我名罷,不必生分。”

  黑夫拍了拍他,讓東門豹别與質樸的小陶為難,随後便問起二人是如何通過應募的。

  原來,雖然湖陽亭長遲遲沒有合适的人選,但求盜、亭卒卻必須迅速補全,沒了他們,這一地治安就亂套了。

  所以東門豹在十一月時,得到他母親允許後,就去官府應募。他是公士,武藝又好,在縣城裡小有名氣,再加上更卒演武奪魁的那段經曆,沒費什麼波折就被縣右尉任命為湖陽亭求盜。

  小陶就要難一些了,他本是雲夢鄉人,家境貧寒,卻跑來幾十裡外的涢水鄉應募,很難不讓人生疑。

  好在他來的更晚些,當時東門豹已經做了求盜,在選用亭卒上有發言權。再加上小陶家幾代人都靠弋射魚、鳥維生,他雖然身闆小,射箭射不遠,但二十步内,竟然能達到十發九中的成績,也算有一技之長,便被留了下來。

  黑夫颔首,求盜是他這個亭長的副手,專門負責緝捕盜賊之事,相當于這個小派出所的副所長,亭卒則相當于小民警。

  不過他左看右看,卻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便問道:“季嬰呢?”

  季嬰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曾經共患難,也共過富貴,是黑夫最信賴的人。雖然平日裡聒噪了點,但一個多月沒見,黑夫居然還有點想念這厮。

  季嬰與他告别時曾經說過,家裡會讓他繼承田畝,務農種地。不會是被家裡攔下了吧?若真如此,他們“癸什”這幾人若是三缺一,還是真有些遺憾。

  提及季嬰,東門豹一臉嫌棄地說道:“他啊,除了一張嘴外,沒什麼本領,武藝也不夠精通,沒通過亭卒應募。不過正好本亭的郵人告老,季嬰是本鄉人,熟悉這附近各個裡的道路交通,腿腳也好使,縣裡便讓他補上郵人一職了……”

  黑夫聽罷,不免好笑:“他居然做了郵人,那不得整日奔波走路?以季嬰那性情,能做好麼?”

  所謂“郵人”,便是在鄉裡間遞送官方文書,亦或是為前線士兵給家中送信,相當于後世的郵遞員。郵人一般都住在亭内,負責亭部所轄片區的郵遞工作。曆史上,黑夫、驚從前線送回家的信,就是被郵人一站接一站傳遞回來的。

  不過,季嬰可沒有代步的牛車馬匹可用,這湖陽亭片區内的十個裡,他都得靠雙腿去送信,算是個苦差事,更别說這種天氣了。

  “此時此刻,季嬰大概在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裡跋涉吧。”東門豹幸災樂禍地說道。

  這時,亭舍裡另外三個人也迎了上來,東門豹便為黑夫介紹了起來。

  “這是亭父,蒲丈。”

  一個頭發花白,額頭布滿皺紋的老頭笑着朝黑夫行禮。

  湖陽亭地處安陸縣南北要道,治安轄區較大,是個大亭,所以不僅有“郵”,還有“客舍”。這亭父就是管理亭中客舍的人,掌開閉掃除,迎來送往,以及亭中衆人的飯食,和黑夫去服役時遇見的那個“舍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