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4頁)

  賊人們的反應還是快的,紛紛撿起地上的武器反抗,尤其是那個穿着死人深衣的赤面賊,更是立刻端起手中的弩,瞄準了黑夫!

  懸刀扣響後,弩箭破空而來,黑夫隻感覺自己手持的木盾遭到一股巨力撞擊,差點就被崩裂了……

  “還好我帶着甲盾。”

  見識到弩機的威力後,黑夫慶幸不已,他手臂發麻,索性棄了盾牌,上前左手擡起,一劍朝敞刺去,讓他無法再度發弩。

  待敞後退想要換武器時,黑夫再飛起一腳将其踹翻在地,用劍抵住了他的咽喉。

  其餘幾人見頭領倒下,稍稍抵抗後,便選擇了逃跑。

  但跑得最快的那人,被東門豹一手戟扔過去,正中背心,直接趴地上死了……

  其餘三賊吓得肝膽欲裂,被小陶的弓箭、利鹹的長矛攔下後,隻能跪地求饒。

  就這樣,不到半刻,黑夫他們在僅有東門豹受了點輕傷的情況下,就将這幾個盜墓賊全部抓獲了。

  “這些人中,除了那個領頭的赤面賊,都是沒經過什麼訓練的,不然哪這麼容易。”

  黑夫松了口氣,将劍上的血抹去擦幹,收入鞘内,歸根結底,盜墓賊就是盜墓賊,術業專攻不同,遠沒有殺人越貨的匪徒兇悍啊。

  這樣一來,他們也算是人贓俱獲,收獲頗豐,黑夫已經開始數着賊人數量,憧憬自己能得到的功賞了……

  “還是黑夫指揮得當,讓吾等突然襲擊,這才得手如此容易。”

  東門豹大笑着,像拎一隻小雞似的,把那少年興提起來,扔到他的同夥邊上。然後便興奮地走到那堆漆器、銅器旁,打着火把察看起來。

  “這麼多好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撫摸精美的漆器。

  “豹,話說在前頭,贓物都是要上交官府的,别動什麼歪心思。”

  黑夫嚴肅地告誡東門豹,同時掃了一眼利鹹。

  秦國對吏員要求嚴苛,不但收取一文錢就是賄賂重罪,私留贓物更是罪不可赦。

  要是這裡誰心生貪念,偷拿了贓物,其他人若不舉報,也要連坐同罪。

  其實若是利鹹不在,他們三個死黨偷偷藏下點也沒事,可如今利鹹在一旁看着,經過匿名信事件後,此人雖已經對黑夫心服口服,但黑夫卻沒有完全信任他。

  利鹹倒是不知道黑夫腹黑的小心思,他讓小陶看着衆盜墓賊,自己也走過去,拿起那個圓口、雙耳、外表布滿夔紋的三足鼎,皺眉打量起來。

  所謂的鼎,是西周春秋之時,用于煮大塊冷豬肉的器皿。到了戰國時,已經漸漸禮器化,平民很少使用,隻有貴族們在用飨、祭祀時才和裝米飯的簋一起擺出來,以顯示自己的古老世系、尊貴地位……

  一般來說,按照《周禮》中的規定,天子九鼎八簋,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士三鼎二簋。

  不過到了戰國,禮崩樂壞,最後連周室都被秦掃滅了,那古舊周禮,便沒人遵循。七雄的王們早就開始用天子車駕禮儀,各國的封君們,也俨然以諸侯自居……

  眼前的鼎,便是這墓主人尊貴身份的标志。

  其實吧,在黑夫這種前世今生都是平民屌絲的人看來,所謂的禮器,不就是鍋碗瓢盆麼?煮大白肉的鼎,放小米飯的簋。放在庶民百姓家,就是廚房尋常之物,放在王侯貴族家,就成了高大上的玩意?

  這兩者的區别,是由血統決定的?

  黑夫不以為然,身為現代人,他對血統論是嗤之以鼻的。

  不過這時代的人們,雖然經曆了戰國之世“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發于卒伍”的洗禮,但對于血統論,卻依然深信不疑,沒落的貴族之後高昂着頭顱,看不起任何低賤出身的人。

  即便是那些平民英雄,功成名就之後,也要忙不疊地為自己找一個血統高貴的祖先。或是分封各地的諸侯伯子,或是家道中落的卿族大夫,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證明自己成功的合理性似的。

  可實際上,這已是一個能力大于血統的時代了,在王子公孫不立功亦不能得到封地官爵的秦國,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