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9頁)

  這時候,利鹹也走進屋子裡,擦着額頭的汗水,有些戰栗地說道:“亭長,情況不妙啊,外面的人,随時可能沖進來!也不知小陶什麼時候才能将救兵搬來!”

  黑夫來之前,将小陶留在了外面,并對他到時候見機行事。以黑夫想來,小陶在聽到裡中的哨聲後,應該會立刻飛奔下山,去各處亭舍、鄉邑乃至縣城求救,已經跑出去幾裡地了吧?

  “不能等到天黑。”

  黑夫看了看屋内衆人,下定了決心:“吾等得搶在夜幕前出去,不然,絕無生路!”

  黑夜會激發人的兇殘和惡念,長夜漫漫,隻需要一把火扔進來,他們這幾個人就會死于非命,黑夫不想冒險等待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的救援。

  季嬰有些難以置信:“黑夫兄弟,吾等就這樣出去?”

  “吾等有弩機,可以威懾裡民不能靠近。”

  黑夫這時候将二尺劍遞給季嬰,他自己則接過了那架手弩,這手弩是那次盜墓案裡繳獲來的。真不愧是嚴禁民間流通的好東西,勁道很大,十步之内,甚至能将人體射穿,二十步被被擊中要害,也絕無活路,是這種裡巷圍堵中,最為緻命的武器。

  “但手弩雖利,卻隻有一把啊……”季嬰喃喃道。

  外面有黑壓壓200人,雖然沒有什麼兵器,但光是用石頭,就能将他們砸成肉泥啊。一人難第四手,縱然黑夫和東門豹武藝再高,縱然手弩可以威懾衆人不敢造次,也沒有用……

  “現如今,隻能賭一賭了。”

  黑夫起身,讓季嬰和利鹹各自押着裡正和田典,對了,還要堵住這二人的嘴,省得他們胡言亂語。

  “吾等還有兩個人質在手,或能讓彼輩投鼠忌器。”

  “這可不保準啊。”

  利鹹嘟囔道:“這盲山裡的人兇慣了,若是他們覺得自己有滅族之危,或許不會管裡吏、族長的性命,也要讓吾等走不出去。”

  黑夫點了點頭:“那樣的話,除了武器,人質外,吾等還第三樣東西。”

  “是什麼?”屋内的衆人齊齊看向黑夫,想知道他還有什麼殺手锏沒亮出來。

  黑夫摸出了腰間别着的二尺簡牍,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秦律條款。

  “還有秦律的威嚴!”

  衆人聞言愕然。

  “秦律的……威嚴?”

  黑夫知道,自己這句話放到後世一定很搞笑,一定會讓手持白刃的犯罪分子笑掉大牙。

  法律,法律可沒有立即時效性,在暴徒和惡棍面前,往往成為一紙空文麼?法律的武器,往往在案發後的審判中才管用。

  但在法家治國的秦,不一樣。

  秦律可不是後世對什麼人都溫情脈脈的公民法規,而是冰冷殘酷的斧钺棍棒,任何人都得掂量着。

  黑夫他們,也不是可以被惡徒刁民任意辱罵圍堵的打拐警察,而是朝廷的鷹犬,是安陸縣嫉惡如仇的天狗,誰敢揪他尾巴上一根毫毛,可是要被律令斬斷脖子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吾等最後的依仗了!”

  ……

  外面的裡民們已經在商量着到底是一擁而入,還是放火熏煙将人逼出來,卻沒料到黑夫主動走了出來,頓時一驚。

  眼看黑夫左手持弩機,右手高舉二尺簡牍大步走來,他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在許久不離開村子一次的裡民眼中,亭長,那已經是他們所知道的,很大的官了,心裡那點敬畏,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