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頁)

  “廄典,出了何事?”

  “馬蹄在這分開了,群馬蹄印雜亂,沿着大道繼續往前,卻有一匹馬單獨離開,往這條小路奔去。”

  叔武猶豫地問道:“會不會是那賊首單獨放走了一匹馬?”

  “不太可能,二位請看,這馬蹄印很重,上面肯定坐了個人!而大路的馬蹄印雖然多,卻都較輕,分明是無人騎乘!”

  廄典是養馬的行家,自然能判斷出來,但為了以防萬一,叔武還是單獨一人沿着大路追趕。前面兩裡開外,就是安陸縣最東邊的一處亭舍,叔武說若他沒有找到賊人,就順便過去要點人手,把失散的群馬追回來。

  黑夫和廄典縱馬上了小路,大路雖然是泥濘的黃土路面,可好歹能容納兩輛馬車并行。拐出岔道後,他們隻能沿着荒蕪的田野間,一條勉強能辨認出車轍印的小路前進。它比田埂略寬,隻能容許一匹馬跑動,因為不常走人,小徑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野草,淡黃色的小花已經開敗,褐色的秋後蚱蜢在地上爬來爬去……

  雖然路不太好走,但廄典卻仗着騎術高超,依然騎的很急,一旦有了什麼發現,就立刻下來查探一番。

  卻見他興奮地捏着一泡溫熱的馬糞,一點都不嫌髒,對遠處黑夫大喊道:“黑夫亭長,吾等追上了!這馬糞滾燙,隻在片刻之前!”

  說着,廄典也不等黑夫,再度上馬,加速向前奔去。

  黑夫将褡裢裡的木籌扔在路心,作為給後面援兵引路的标志,心裡有些慶幸,還好讓廄典跟着來了,他雖然會點足迹學皮毛,可隻會看人的,對馬的蹄印顯露的信息,就完全一竅不通了……

  但黑夫依然有點擔心,以敖的狡猾多謀,會不會還留着什麼後手呢?

  “石招供時說,敖離開獵戶家時,除了劍和錢外,還順走了幾個木獸夾……”

  想到這裡,黑夫連忙朝前面大聲呼道:“廄典,小心!”

  但已經晚了,他話音剛末,忽然,在荒草沒過馬蹄的小路上,廄典騎乘的灰馬一下子就馬失前蹄,絆倒了!

  灰馬發出了一聲嘶鳴,前足亂擺,後腿跪倒,将廄典掀出馬背,重重砸在地上!

  黑夫連忙過去一看,原來那馬的後腿,果然踩到了一個木獸夾!木釘深深嵌入馬皮,鮮血淋漓。

  而廄典,也捧着自己的腿呼痛不止,他被甩出來時,将腿摔傷了。

  “廄典,沒事罷?”黑夫連忙将他扶了起來,試了試後,發現廄典的腳踝已經扭傷,一碰到地面就刺痛不已。

  “黑夫亭長,休要管我,速去追趕賊首,他肯定就在前面!”

  廄典憤怒地說道:“區區小賊,非但三番兩次辱老夫,竟還将全鄉官吏兵卒當成猴子般戲耍,若不将他擒拿歸案,吾等羞為秦吏!”

  “諾,黑夫願為廄典代勞!”

  黑夫也知道孰輕孰重,安置好廄典後,繼續上馬疾追!

  這一次,每逢看不到路面情況的地方,他都小心地繞開。

  但縱使沒有獸夾作遂,小路依然不好走,地面松軟,布滿裂縫,到處是半掩埋的樹根和隐藏的石塊,到了後面,連積滿了水的車轍印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安陸縣邊界的盡頭,再往前,就是秦、楚兩國都管不着的山區,在那裡,沒有編戶齊民,隻有一些不知從何時起,就生活在這的蠻夷野民。

  黑夫發現,自己正在起伏的丘陵中穿梭,越過倒下的樹木和糾纏的荊棘,深入狹窄山溝的底部,沉重的樹枝夾着潮濕的樹葉,一次又一次抽打着他的臉。

  他甚至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開始懷疑,賊人到底還在不在前方?

  終于,在騎馬沖過一片灌木後,他瞧見,在前方陡峭的山下,有一匹黑色的馬兒,正留在原地,靜靜地咀嚼着草……

  馬背上,空無一人。

  但黑夫一擡頭,卻看見,在上山的樵夫小道上,在密密麻麻的樹叢間,有一個穿着粗麻布衣的瘦削男子,背着張弓,正在奮力向上攀爬!

  黑夫立刻下馬,取了挂在馬側的手弩,裝矢上弦一氣呵成,擡手瞄準爬到一半的賊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