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頁)

  其實除去休耕的田地,隻種了300多畝而已,正因為租稅如此之重,若想有些積蓄,秦國的農夫才不得不勤勉于農事,通過精耕細作,讓自己田地裡的糧食多産些。

  好在黑夫家用了堆肥之法後,今年是大豐收,大概得了500石粟,250石稻,交完租子,還能有許多積蓄。隻希望今年糧價不要太賤,将多餘的糧食一賣,再繳了口賦,幾千錢的純收入還是有的……

  這樣想來,黑夫因為失手放跑了殺人兇犯,被罰的那四千錢,還算可以接受。

  想到這,黑夫不由同情地看着沿途那些步行挑糧的黔首,自己家的日子在蒸蒸日上,可這一路上的農夫,卻大多掙紮在溫飽線上。

  他們也得來回許多趟,才能把租運完,整個九月份的上半月,就什麼事都不用做了,來回拉糧食,就夠累的。而剩下的糧食,除去作為種子的部分,一整年吃穿嚼用下來,也花得差不多了。若再有紅白喜事,家人生病,一年忙活到頭,最後卻落得個入不敷出。

  二人也不說話了,氣氛一時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黑夫才故意打趣道:“伯兄你要這麼想,等到明年,我家就有五百畝地了,到時候要交的田租,更多。”

  “也對,仲弟如今已是簪袅了。”

  衷看向黑夫頭頂發髻上的簡單木冠,而馬匹的脖頸上,也纏着絲帶,心中十分欣慰。

  黑夫雖然失手走了兇犯,但罪不至免職,而且因為他根據足迹斷定兇犯身高的法子,被郡裡認為十分有用,爵位竟不降反升,讓不少暗中揣測黑夫這次要涼的人,驚掉了大牙。

  黑夫的升爵文書,是昨天下來的,轟動了全裡,因為他是裡中第二個簪袅。而黑夫家的土地也再度多出了百畝,已經從小戶人家搖身一變,成了夕陽裡最大的地主……

  衷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會因為家裡田地增加太快而發愁,可又不能跟仲弟說咱先緩緩,别升爵了。

  他心裡想道:“等明年,恐怕還要多買頭耕牛,多雇傭一倍的庸客……”

  ……

  等黑夫兄弟抵達雲夢鄉離邑時,已經是朝食時分,位于鄉倉附近的“租所”,成了全鄉最熱鬧的地方,十裡八方都有人結伴來繳租,不過别擔心弄混,各裡都被規定了固定的交租時間,從初一到初三,由鄉東部的幾個裡繳稅。

  田部佐手下的小吏手持權和鬥桶,讓農夫們上前,挨個稱量他們要上繳的糧草,不用擔心量的不準,秦國從商鞅變法起,就統一了國内的度量衡,如果衡器有偏差,主管官吏就要受罰。

  此外,在場的還有縣裡派來的監督者,除了監察糧食的質量、數量外,還要防止收租時發生徇私舞弊的現象。

  黑夫先陪着衷,把拉着的二十多石糧食先繳了,然後才将空車留在外面,來到租所内。

  田部佐,是田官系統鄉一級的官員,相當于後世鄉糧管所所長。等黑夫他們一路問下來,找到忙碌的田部佐時,卻見他正手持各裡的籍貫名冊,根據外面送進來的記錄,大聲讓小吏抄錄下來。

  “最裡士伍甲,繳租4石8鬥,已繳清!”

  “成裡公士乙,繳租24石!尚餘36石!”

  此外,還時不時查出一些人繳納的數額與擁有的田畝數不符的,那些瞞報田畝數來逃稅的人,稱之為“匿田”罪,一旦查出,除了逃掉的田租外,還要沒收你所匿田地裡的所有莊稼!

  吏員不過十人,不少還是從其他官署借來的,卻要記錄全鄉近千戶人家繳納的田租,忙得連喝水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逮到朝食的空閑,黑夫立刻上前,喊住了田部佐。

  田部佐忙了一早上,嗓子都快冒煙了,若是一個普通黔首來找,這時候多半是要被甩臉色的,但他一回頭,見黑夫頭頂赤帻,是個亭長,便壓下了火氣。

  等黑夫報上名号後,田部佐更是變了顔色,一臉鄭重地朝黑夫拱手。

  “原來是涢水鄉湖陽亭亭長,黑夫亭長之名,早就全縣皆知了,失敬,失敬。”

  算起來,如今的黑夫,也算全縣知名的人物,不過類似的話,他早已聽慣了,與田部佐客套幾句後,便拉着衷過來,向田部佐道明了來意。

  “亭長的意思是,用了那法子後,今年你家的畝産多出近一石!?”

  田部佐一早上的忙碌勞頓,都被黑夫所說的話驚沒了!

  “絕無虛言。”黑夫掏出一塊木牍,遞給田部佐,卻見上面記錄的,是黑夫家三份地的糧食産量,用了堆肥的那一百畝,幾乎每一畝都分别記錄了所收糧食。

  “會不會是谷子沒曬幹?亦或是今年那一百畝地地氣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