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黑夫松了口氣的是,十萬刑徒戍卒沒有被王贲将軍要求去做攻城、填溝壑之類死亡率極高的兇險勾當。而是讓他們充當纖夫、運糧民夫,除了苦點累點外,倒是十分安全。
進入二月後,一半的戍卒刑徒,更被要求啟程,前往西北邊數十裡外的荥陽,剩下的人則要在鴻溝和大梁之間,再挖掘一條深溝出來,直通城下!
所以大梁城郊,并不像攻城滅國的戰場,反倒像是個開鑿水利工程的大工地。
這種消磨時間的體力活,很考驗人的耐心,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走近安陸縣戍卒們住的小窩棚,還離着十步遠,黑夫就聽到了東門豹暴跳如雷的聲音……
“乃公受不了了,這算哪門子攻城?那位‘小王将軍’,到底會不會打仗!?”
……
PS:唐雎在戰國策中出場四次。第一次,秦昭王四十一年(前266年),齊楚攻魏,魏安厘王遣唐雎入秦求援。——《戰國策·魏策四》。
第二次,秦昭王五十年(前257年),魏信陵君竊符救趙,志得意滿居功自矜。唐雎勸告他“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戰國策·魏策四》。
第三次,秦始皇六年(前241年),唐雎說楚春申君合縱,“相萬乘之楚,禦中國之難”,“為天下枭”。——《戰國策·楚策三》
第四次,秦始皇二十二年(前225年),受安陵君之命出使秦國,也就是這篇《唐雎不辱使命》——《戰國策·魏策四》
但第四次,争議很大,無論人物、時間、地點、邏輯,都和曆史記載出入都太大,基本可以認定為文學創作。我認為這是戰國末期魏亡後,魏國策士出于悲憤,以唐雎為主角,虛構的一篇文章。
第0119章
絕地
(第二更)
“這厮又坐不住了。”
黑夫歎了口氣,掀開簾子進去一看,果然是東門豹在暴跳如雷呢。
原來,在抵達大梁後,東門豹算了算時間,自家妻子的産期已過,自己的孩子已經出世。于是他也絕了馬上回南郡的念頭,而是想着要在攻魏之戰裡獲取戰功,好為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兒子”搏一個好出身。
爵位和相應的田宅待遇,是可以傳給兒子的,所以大多數秦國的家眷送子弟上戰場,都是一邊兩眼淚汪汪,一邊囑咐說:“不得,勿返”。
作戰,斬首,立功,升爵,這是秦國大多數黔首唯一的社會晉升途徑。
但眼前的戰争方式,卻讓東門豹的打算落空,在大梁城下挖了半個月的溝渠後,他徹底變成了一頭被困籠中的暴躁野獸……
再看其他人,季嬰在掐衣服裡的虱子,蔔乘在繼續算明天的天氣,利鹹在低頭縫補衣裳,其他人也躺在草席上,享受難得的休憩。
這些天來,他們都習慣了東門豹的怒吼,已經沒人理他了。
于是東門豹隻能過來纏着黑夫,沖他抱怨道:“黑夫,你倒是說說,那位小王将軍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這都半個月了,城也不攻,仗也不打,他想作甚?”
“想知道?”黑夫擡起眼,東門豹連忙點頭:“想!”
黑夫之前因為隻是按照曆史記載的猜測,所以沒跟大夥兒實話實說,可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已經對王贲将軍的打算洞若觀火了。
“還記得吾等經過的鄢縣麼?”黑夫讓東門豹坐下。
“記得。”東門豹當然記得,那個住在隔壁窩棚的共敖,就是鄢縣人。
“鄢縣的東北城牆,是新修的,與其他幾面牆垣顔色不同,你可注意到了?”
東門豹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注意。”
黑夫當然知道這魯莽家夥不會在意那種細節,便繼續道:“那段土垣,是五十多年前被洪水浸泡沖垮的。當時武安君攻楚,在圍攻鄢城時,久攻不下,就利用附近的水流,築堤蓄水,并修長渠直達鄢城之下,然後開渠灌城,鄢城遂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