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敖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什麼話,大丈夫豈能甘心受辱!”
二人在那争議,黑夫卻陷入了思索。
他已經聽明白了,張氏,便是這鄉中最大的地方勢力,不僅有子弟在鹹陽做官,還是幫秦軍勸降陽武的功臣。
既然他們是合作的态度,秦軍也沒有為難,原封不動地保留了張氏的家族、财物,甚至授予官職,希望張氏繼續幫忙管理戶牖鄉。
以魏人治魏地,這方法很妥當,像老王家求穩的風格,是戰争期間控制投降地區的不二法門。若是動辄剿滅地方豪長,搜索輕俠,派一個根本聽不懂當地方言的秦吏來統計戶口、攤派勞役,反而會引發反抗,不利于秦軍的滅魏之戰。
大局是保住了,隻是這樣一來,卻苦了被派到這裡的黑夫,頓時感覺有些束手束腳。
雖說在和平時期,啬夫的确比遊徼大半級,但這是戰時。
黑夫想到五百主交給自己的任命書上,那醒目的一行字。
“若魏人啬夫、三老有異心,欲叛秦,遊徼可不報而殺之!”
好歹他身後,還是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的。
所以,黑夫也不欲太過軟弱,變成被地方勢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
“仲鳴,你出去如此告訴那仆役。”
他淡淡說道:“就說本吏職位雖不高,卻也是王将軍親自蓋印任命的遊徼,代表了秦國官府的威儀,與一低賤豎人說話,有失體統!若是張君誠心相邀,便派親子前來下帖!”
……
“那小屯長真是如此說的?”
戶牖鄉東樓裡,被幾十個旁支子弟小院衆星捧月的東張宅邸内,身高八尺,身材胖大的啬夫張博聽了豎人的回複,有些微微發愣。
“原話便是如此,奴連營門都沒進去,就被趕走了……”豎人被那些身披甲胄,兇神惡煞的秦卒吓得不輕。
“真是豈有此理!”
張博年紀五旬,發起火來花白的胡子都在發抖。
“吾弟息怒,息怒……”
西張的族長,同時也是鄉三老張負面相比張博柔和多了,一副寬厚長者形象,他說道:“依我看來,隻派一個豎人去遞帖,實在是太過無禮了,也難怪那秦吏不來,好在他沒有一口回絕,而是給了吾等一個台階下。吾弟,還是快按照他說的,派汝子親自去遞帖吧!”
“那豈不成我奉他之命行事了。”
張博不願,堅持道:“按理說,啬夫比遊徼還大半級,我沒有以上吏身份召他過來,就算不錯了!”
張負勸誡道:“話雖如此,但此時秦魏還在交戰,比不了平日。手裡有兵的,總比手裡無兵的大,來自秦國的秦吏,總比吾等就地任命的魏人要更受信賴,吾弟可不能以平常的想法來揣度啊……”
“那又如何,我乃勸降了陽武縣的功臣!也與一般的鄉豪不同!”
張博眉毛揚起,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再說了,有子瓠(hù)在鹹陽為上吏,區區一個小遊徼,能奈我何?”
張負道:“邀請鄉中父老的請帖已經讓人發出去了,若是到時候成了場空宴,于我家也不利啊。”
張博想想也是,但還是不耐煩地一揮手道:“派個族裡輩分最小的子侄去請,我禮數已經夠了,他愛來不來!”
見狀,張負有些生氣了,一跺腳道:“張博!你如此狂妄自傲,為了争一時之氣,非要與那秦吏撕破臉。你等着吧,鬧到縣中五百主處,鬧到王贲将軍面前,甚至鬧到鹹陽去,對張氏,對子瓠沒有半分好處!”
……
“遊徼,張氏還會派人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