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0頁)

  二人方才配合極佳,張博與張負已經同意了納粟和貸糧的方案,隻是今天夜色已深,于是決定明天天亮之後,再聚在一起,商量細節,以及如何押送糧食的問題。

  “等明日吾等商議時,你也一起來罷。”黑夫道:“做個記錄文書,順便看看,是否能查漏補缺……”

  這是給陳平更多機會表現,他焉能不喜出望外?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出了張博家所在的東樓裡,就要拐到外面的鄉邑主幹道時,卻見前方黑影一閃,有一人攔在了前面,并高呼道。

  “小人求見遊徼!”

  ……

  “誰人?”東門豹和共敖十分警覺,聞聲立刻持刃上前。

  那人就着微弱的光,看到兩個秦軍大漢兇神惡煞地朝自己撲來,頓時大駭,連忙跪在地上,高舉着雙手稽首不已。

  “小人乃是本地鄉民,有事要向遊徼禀報!”

  黑夫擺了擺手,讓東門豹、共敖将那人提拎過來,卻見是個穿着皂衣的中年人,似乎是哪家的仆從豎人,他臉上鼻青臉腫,似乎是近幾天剛挨了打。

  這人口音很重,加上又慌亂,說話很急促,黑夫也聽得不太清明,因為仲鳴之前就被他打發回去了,隻能讓陳平轉述。

  “小人有事要向遊徼告發!”

  黑夫瞧了瞧,附近裡巷空無一人:“你欲告發何事?”

  那人道:“小人昨日在鄉市,看到遊徼讓人挂出的木闆,小人不識字,便問旁人上面寫了什麼。旁人告訴我,是秦軍通緝前外黃令張耳,以及張耳的妻、子。擒獲張耳者賞百金,得其妻、子得十金,若能告發,亦有五兩黃金賞賜。敢問遊徼,這可是真的?”

  陳平轉述後,黑夫一愣,聽這意思,此人知道張耳及其妻、子行蹤?難不成自己猜錯了,張耳及其妻子,真的就在陽武縣附近?

  這可是條大魚啊,他立刻追問道:“通緝令上的承諾句句屬實,若能告發,定有賞賜,你速速報來!”

  那人聞言大喜,再度稽首道:“小人乃是東樓裡張宅仆役,在後院做事。兩個月前,張君在後院劃了一間單獨的小院,說是要給遠來的親戚住。”

  陳平聞言一驚,心裡暗道不妙,但也隻能繼續轉述。

  “沒幾日,一對母子便來了,馬車嚴絲合縫,下了車,也戴着鬥笠。從那天起,她們便一直住在後院,足不出戶,張氏宴飨聚餐,也從不參與,隻是讓吾等每天去送飯食,張君本人也每隔一天過去探望一次。”

  “府邸中的仆役都暗暗議論,覺得是張君在外面私養的妾和私生的兒子。但有一天,我在那小院外清掃,卻聽到張君在裡面與那對母子說話時,稱其為夫人,提到了張耳之名,并稱呼那少年為張敖……”

  那張宅仆役擡起被打得快變形的臉,嘟囔着嘴道:“小人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在鄉市看到通緝張耳的告示,這才覺得不對,那張耳之子,可不就叫張敖!”

  “因為此事,小人心神不甯,今早在院中不慎犯錯,惹怒了張君,竟被他下令毒打一頓……”

  他有些委屈,最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張君待我不仁,休怪小人不義,我要向遊徼告發,張耳的妻、子,就藏在張博家中!”

  轉譯完畢後,陳平已聽得額頭冒汗,手心冰涼。

  他幾步走過來,輕聲對黑夫道:“遊徼,此人道聽途說之言,不可信!更何況,就算張耳妻、子真在東張宅邸内,那又如何?”

  “如今遊徼的主職是為王将軍征糧,若不能征夠數額,遊徼必受懲處。反倒是張耳妻子,得之僅有二十金,萬餘錢的賞賜,不得亦無處罰。若是聽了這仆役一面之詞,帶着兵卒登門拿人,就算最終擒獲,後續又要如何收拾?輕則今日商量的納粟貸糧無果而終!重則遊徼與張氏将反目成仇,雙方鬧得不可開交,最終讓整個戶牖鄉陷入混亂!于何人有益?”

  言罷,陳平深深一揖!

  “遊徼,務必分清主次,以大局為重啊!”

  黑夫卻默然良久,未發一言,隻是看了看天上被烏雲遮住的蒼白月亮,又瞧了瞧幾乎占了整個裡闾的張氏豪宅,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他才長歎一聲道:“若無此人告發,本吏還真沒看出來,張博,這隻肥碩的兔子,不止想有三窟,還想要第四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