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頁)

  這條河相當于秦楚兩國的分界線,至今依然,過了河,就是歸屬秦國的吳房、灈陽兩城了,秦楚兩國已經再度在上蔡、陽城一線對峙,這兩處恐怕也駐紮着不少兵卒。

  對面的秦人亦看到了他們,幾個在河邊喝水的秦人甲士立刻叫嚷起來,甚至有個大漢人解開腰帶往河裡撒尿以示挑釁。

  然而景駒卻不以為忤,他讓禦者調轉車頭,待回到大部隊後,滿臉笑容地對衆人道:

  “本将已将秦人驅逐出境,立即掉頭,回師上蔡!向項将軍報功!”

  ……

  與此同時,灈水北岸,已經讓全軍隐蔽在灌木叢裡,随時準備打一場半渡而擊的黑夫,看着對面楚軍放棄渡河追擊,整齊地撤退,隻能撓了撓臉,有些悻悻然。

  “這楚将是怕死還是聰明?”

  而後他又對綁在車輿裡,和他們昨天搶來的幾袋糧食睡在一起的鬥然笑道:“鬥公,看來并不是所有帝高陽苗裔,都如你一般高貴輕死啊。”

  鬥然冷哼一聲,别過頭去,一路來,他都對黑夫的詢問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所以,黑夫什麼都沒問出來,自然也無法知道,到底是誰将安陸縣發生的事寫信告訴鬥然的。

  “我不信到了秦國,你還能三緘其口。”

  黑夫沒時間對鬥然用刑,立刻招呼他安排在灈水邊,挑釁對岸楚人的東門豹等人撤回來。

  “加快速度向西進發,吾等争取去吳房過夜!”

  七八天時間,走了三百多裡路,大家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好在,距離終點已經不遠了。

  ……

  黑夫他們渡河地點以西二十裡的吳房城(今駐馬店遂平縣),此刻已全城動員,如臨大敵。

  這幾日,秦楚的戰争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曾經在楚國消失的李信,帶着他僅剩的兩萬兵卒,繞了個大圈,繞回了陽城一帶,而後便配合蒙恬,在陽城、上蔡布下防線,挫敗了楚軍幾次進攻。

  楚人這時候也不敢分兵了,項燕一聲令下,十萬大軍也集中在這一線上,雙方以相同的兵力對峙,自項城以來秦國節節敗退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緩解,随着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戰争又進入了微妙的平衡……

  這種對峙是打不長的,不論秦人楚人,在寒風中哆嗦發抖的同時也在想:“等到初雪降下,大概便是兩國罷兵的時候吧。”

  到那時雙方就會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冬天。若還無所顧忌地頓兵于外,被寒冬冷死凍傷的人,也許比被兵戈殺掉的還多。

  豈料,就在這時刻,斥候卻來報,說有一支數量不多的“楚軍”渡灈水北上,直趨吳房城而來!

  聽聞此訊,吳房縣尉頓時大驚!

  “難道楚軍真正的計劃,是兵走偏鋒,先破吳房,再北上颍川,或者西擊南陽?”

  但又不像,因為這支楚軍人數太少。在斥候反複确認說,這支楚軍隻有七八百人,後方也并無援兵後,一向膽大的吳房縣尉,決定帶着從南陽郡調來的一千兵卒,出城擊敵!

  半個時辰後,遠遠望見這支“楚軍”的時候,他們正沿着灈水行進,陣列松散,看上去疲倦不堪。發現前方井然有序的秦軍陣列後,竟不趕緊停下列隊,反而面露喜色,加快了腳步。

  而且,對面還派了幾個騎手過來,他們高舉着秦國的黑色旗幟,奔到箭矢射程以外,大聲呼喊道:“别射箭,吾等是秦軍,秦人!”

  “秦人?”縣尉大驚,接着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似乎是在與之呼應,那走在灈水邊的七八百人,也不約而同地開始卸甲。

  他們卸下了滿是箭矢刀劍孔洞的赤色楚甲,統統扔到潺潺流淌的灈水中,讓這些沉重的皮甲沉到冰冷的水底……

  他們脫下了穿了七八天後,肮髒不堪的褚色楚裳,也扔到灈水中,任它們随着水流往下流漂去……

  瑟瑟寒風中,卸甲脫衣後,隻穿着單薄夏裳的衆人,又将手裡所持的楚軍赤旗統統放到,換上了掩藏多日,卻洗得嶄新的秦國玄色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