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9頁)

  李由将虎符親手給了黑夫,并握着他的手,這位左庶長眼中殺意十足:“若是鄖氏、利氏敢跳梁反抗……可視為謀逆之罪,舉兵誅之!”

  ……

  回到居所中後,黑夫将蹲在外面與小吏閑聊的車夫桑木喊了過來。

  桑木是在楚國戰死的槐木之弟,黑夫見他老實,便将他從竟陵縣帶了出來,卻不視為仆役,黑夫吃什麼,就讓他享受同樣的食物,待之如親弟。于是幾個月過去了,桑木也成了他的心腹親信。

  “将馬兒喂飽,備用的車輪放到車輿上,明日我有公務,要去外縣。”

  桑木應了一聲,立刻就去馬廄準備了。

  黑夫則進了屋舍内,在床榻後面,讓姊丈橼幫他做的暗格裡,找出了幾塊簡牍,正是從安陸寄來的信。

  并非是兄長、弟弟寫來的家書,而是黑夫手下們每隔半個月就進行一次的彙報,都是利鹹所書,又由當了一鄉“郵政所所長”的季嬰托人送至……

  利鹹眼下在縣上做尉史,時刻監視着鄖滿。與此同時,在鄉、亭做小吏的季嬰、小陶等人,也在利鹹的指揮下,暗暗調查鄖氏。

  鄖滿雖謹慎,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鄖氏子弟數十,在各處為吏者也不少。雖然駭于秦律,不敢做太過分的事,但小錯卻數不勝數。積少成多,眼下已經收集了不少黑料。

  這些東西放在平時,也不緻命,頂多讓鄖滿受責,底下幾個子弟丢了官,如此而已。但放在鄖氏被懷疑有“通諸侯罪”的時候扔出來,卻足以火上澆油,讓這個家族徹底倒台。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安陸是黑夫的故鄉,親眷心腹都在那裡,不搬倒鄖氏,他便不能安心在外。更何況,鄖滿曾經對他動了殺心,這是自己遲到的反擊。

  黑夫默默将這些簡牍重新收起,而後又找了一塊上好的帛,點亮了動物膏油做成的燈,在忽閃忽閃的燭光下,提筆思索了起來。

  他在琢磨利鹹這個人。

  黑夫想起了那個大雪初霁的陰天,與利鹹初識的情景,這個識字的亭卒一看就是個不甘于現狀得到人。而後又想到了在外黃之戰裡,利鹹為了得爵,不惜慫恿黑夫殺了那個魏人老頭的狠辣。

  至于黑夫詐降時,利鹹在鲖陽城内與共敖、小陶等人一舉平息了徐揚的叛亂,黑夫更是終生難忘。若無這些給力屬下,黑夫這會恐怕已經做了楚國俘虜,說不定還是那個今天被他用水刑虐得死去活來的鬥然家臣呢……

  疾風知勁草,自那以後,黑夫便将利鹹視為最得力,最值得托付大事的手下。對了,他還有個叫利倉的兒子,二三十年後,或許也是一位不亞其父的人才。

  最後,黑夫想到了那次前往利氏赴宴時,利鹹對宗族,對族長的态度。

  “他引用了我說過的話,說宗族不過是前倨後恭之人,錦上添花罷了,而我,才是雪中送炭的恩公……”

  如此想着,黑夫下定了決心,下筆如飛,在帛上寫滿了篆字,待其風幹後,塞進了一個竹筒裡,封好了口。

  這時候,桑木也進來,說是車馬已經備好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出發。

  “那匹最好的赤馬不必套轅,那是留給你的。”在安陸買的紅馬“赤膽”已經壯年,不僅耐久,速度也快,是黑夫的老戰友了。

  桑木有些驚異:“主,你這次不要我駕車了?”

  這個老實的孩子還以為是自己車技不好,被黑夫嫌棄了,立刻下拜請罪。

  黑夫拉他起來:“我另有事讓你去做……”

  他将那封信帛交給了目不識丁的桑木,囑咐道:“明日一早,日出時分城門開啟後,你就騎馬離開。若是有熟人瞧見,就說是回竟陵縣有事……”

  桑木十分奇怪:“我去竟陵作甚?”

  黑夫笑道:“去竟陵是假,你要替我去安陸!”黑夫行縣期間,桑木曾經替他去過一趟安陸縣,也認識他的屬下們,正是做信使的好人選。

  “你務必日夜兼行,抵達安陸縣城,将這信帛,交給縣尉官署的尉史利鹹!并替我告訴他一句話……”

  黑夫道:“宗族存亡、仕途前程,都在一念之間!我希望能看到,鲖陽城内,那個當機立斷的利PS:後二歲,王稽為河東守,與諸侯通,坐法誅——《史記·範雎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