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一點不慌,笑了笑後,是日傍晚,在裡人回來時,便手持通緝令,在門口大聲念給不識字的人聽。
“二三子,官府又有購賞了,且細細聽好了,見到可疑人物,便要記得告到官府。”
裡人們紛紛好奇圍了過來,張耳便舉起通緝令,大聲念道。
“陳馀!砀郡大梁男子,年可二十六、七歲,其面色白,無須,面圓,高七尺有餘,有謀反、将陽、群盜之罪!或亡于陳郡、薛郡,購金五百兩!”
“張耳!砀郡外黃男子,年可三十七、八歲,面方,颔下有長須,高八尺有餘,有謀反、将陽、群盜之罪,或亡于陳郡、泗水郡!購金一千兩!”
“一千兩黃金?”
裡人們都十分吃驚,議論紛紛,雖然他們也不喜歡秦國,不習慣秦律,但這賞金是真的高,有人已經開玩笑說,若是在街上見到,一定要将其捕拿,這樣便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張耳卻隻是笑呵呵的聽着,仿佛他們說的是别人,與自己無關。
一般人都以為,他隻是裡中一個讨生活的小商販,靠着讨好秦吏,得了個裡監門的差事,負責看守裡門,掌管出入開閉,笑的也很和善,誰能想到,他就是被秦國重金通緝的逃犯呢?
經曆了這麼多沉浮起落,張耳已不再是一個免冠徒跣,以頭搶地的普通輕俠了。
“能屈能伸,包羞忍辱,方可做大事,丈夫不死則已,死必舉大名耳!”
張耳不知道,他的這一舉動,其實是救了他和陳馀,要知道,黑夫在秦做亭長時,倒在其手中的裡正、裡監門,怕有七八個,獲得了“裡吏終結者”的成就……
……
而與此同時,在秦王那與來時一樣浩大的車駕離開陳縣後,黑夫他們才松了口氣,但随即就被李由召回軍營。
進入營帳内,黑夫卻見,一衆率長都已經站于兩側,他連忙習慣性地要去往常的位置——黑夫雖是李由親信,但他認為自己年紀最輕,故而都是十分謙遜地站到末尾。
但今日卻不同,包括一向不服他的孟嘉在内,那些年紀比他大的率長們都連忙拱手道:“五大夫,軍中以爵位高者為尊,豈能讓你再屈居末席?”
的确,南郡兵團的率長們,打完仗後,最高的也就是公乘,誰料黑夫卻被秦王嘉獎,親自封為五大夫,這五大夫的含金量,可比一般的五大夫高多了!
黑夫推辭無果,被他們一直推到了最前排的位置,李由進來時,也隻是瞧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李由沒有多廢話,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大王已離開陳縣,然戰事尚未結束,吾等也不能在此久待。”
衆率長聞言,紛紛摩拳擦掌,問李由道:“都尉,吾等一直在秣馬厲兵,随時準備去淮南、江東!将這一戰打完!”
“然也,吾等何時南行?”
按照衆人的想法,他們應該會繼續開赴淮南,去進攻熊啟、項榮負隅頑抗的殘楚勢力,一舉“平荊地為郡縣”,這可是秦王留給他們的任務啊。
最上首的黑夫也在心裡暗道:“項氏兄弟裡,項榮立昌平君為王,項梁則做了識時務者。隻是不知道小項羽在哪?是被他父親帶去了江東,還是跟項梁呆在下相?”
但偏過頭看去,卻見李由嘴角有一絲笑意。
“莫非與衆人所想的不同?”
果然,待衆将問完後,李由卻道:“好教二三子知曉,數日前,大王親自給南郡兵下了新命令,不過,卻不是去淮南、江東!”
第0293章
二十五年
秦王二十五年,正月(冬十月)。
此時的北方,已是隆冬時節,天氣寒冷,但大江之畔,卻隻是岸邊的森林有些發黃,仍然氣候适宜。
邾城(今黃州)是南郡最靠東的一個縣,也是最晚被秦軍奪取的楚邑,公元前255年(楚考烈王八年),楚考烈王命春申君黃歇揮師北伐,滅魯亡鄒,遷鄒國君民到此地築城建屋,因為鄒國也被稱之為邾,遂名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