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頁)

  義渠白狼笑着颔首,這讓羌華臉色通紅,下拜道:“下吏有說錯的地方,還請郡尉、率長指點!”

  指點是假,不服氣是真的。

  黑夫便将地圖一合,問他道:“你且說說,這場仗的關鍵是什麼?”

  “當然是打敗匈奴人!”羌華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何打敗?”

  “當然是戰場上了!”

  在羌華的想象中,應該是雙方擺開陣勢,來一場轟轟隆隆的對決,戰車馳騁,騎兵對沖,最後己方大勝,一舉殲滅匈奴……

  黑夫卻道:“匈奴與吾等一樣,亦是分為幾波來援,基本上一天增數百,等我軍背靠城池紮好營壘,等來辎重,匈奴恐已至五千人,我聽陳平、烏氏延說過,這亦是賀蘭能出騎兵的總數。”

  以萬人敵五千,看似占盡優勢,但匈奴統帥又不傻,偏要擺開架勢,以寡敵衆。這些人可不是笨蛋,而是草原上狡猾的獵手,在無數次圍獵中,在與大自然的搏殺中,鍛煉出了一套獨特的戰術。

  用陳平的話說,是“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

  換成後世的話,那就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他們可不像楚國貴族一樣,因為逃跑撤退而羞愧自殺?不存在的。

  匈奴機動性遠強于秦軍,且哨騎遍布四野,秦軍一動作,就可以立刻後撤,等秦軍步騎分離,戰線拉長,再伺機回頭一擊,到那時,赢面反而在匈奴那頭了。

  所以這場仗的主動權,并不在黑夫手裡。

  至少在戰術層面上是這樣的……

  想要赢這場仗,還得靠戰略。

  黑夫起身,來到帳外,他們出發時是九月底,如今已至十月上旬,在颛顼曆裡,又翻過了一年,現在已是秦始皇二十九年初了……

  塞外的天氣,也越來越冷。

  蕭瑟北風中,黑夫緩緩道:“我聽過過一句話,胡天八月即飛雪,雖然沒那麼誇張,但至遲到十一月,第一場雪就會飄落。”

  “匈奴人雖然耐苦寒饑餓,卻也不是鐵打的。方圓五百裡内,花馬池,是唯一一處人煙稠密,可以讓萬餘步騎過冬補給的地方。這就意味着,一個月内,匈奴人若不能奪取此處,就隻能退到兩百裡外的神泉山,或者三百裡外的大河邊越冬。”

  指出了這場戰争最關鍵的地方後,黑夫回頭道:“到那時,誰控制了花馬池,占住了花馬池邑,誰就是這場戰争的勝利者!”

  “如今,昫衍戎已歸秦,我軍背靠城池駐紮,内外互為犄角,水源、糧食都不缺。”

  黑夫笑道:“所以該着急求戰的,絕不會是吾等,而是匈奴人!”

第0419章

善為誘兵以冒敵

  夜晚時分,退至花馬池城二十裡開外的匈奴營地處,匈奴将領們正在朝拜星月。

  匈奴之俗,舉事而候星月,月盛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他們相信,月亮盈時,對匈奴有利,虧時則不利。

  現如今,按照中原人的曆法,正是夏曆十月初,上弦月高高挂于塞外廣袤的夜空中……

  “前幾日亦是月虧,恐秦人有詐,故未敢冒進。”

  骨都侯呼衍欄盡力地解釋着自己前些日子面對千餘秦騎,卻沒有對其發動進攻的原因,但聲音卻越說越小。因為他未能進兵的主要原因,是匈奴諸部君長人人自為趣利,喜歡劫掠周邊弱小的昫衍戎,面對忽如其來的秦軍車騎,卻不願意去強啃這個硬骨頭。

  而他面前的高大身影,也終于轉過身來,滿面怒容!

  來者是近日才率部抵達的賀蘭大當戶,他亦是匈奴三貴種之一的須蔔氏,名為須蔔盛,作為“右大當戶”,地位尤在作為單于特使的右骨都侯呼衍欄之上,也是這場局部戰争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