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7頁)

  烏蘭明白大當戶的意思,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萬餘匈奴騎兵一擁而上,與秦騎纏鬥,而烏蘭,則帶着最善戰的勇士,在各部交戰的空隙裡沖殺過去,射殺敵将!

  每個野馬群裡,都有一匹頭馬,頭馬在,馬群尚能有組織地反擊狼群,逃避追擊,若頭馬死,他們就會四散而走。

  “如何?射雕者,你敢去為我獵下那匹白馬麼?”

  烏蘭看向遠處,回到陣地的秦騎撤到了後方休整,換上來的,是新一批騎兵,他們鎮定地停在原地,象面鐵鑄的牆一般伫立,而鐵牆後面,則是舉得高高的李字大旗……

  這是射雕者持弓箭以來,最艱難的一次狩獵!

  刻在額頭的血紋在隐隐發疼,仿佛要重新破開傷疤,讓滿是恨意的滾燙熱血再次流出。

  烏蘭一言不發地下了馬,捧起地上的白泥,和着水,在臉頰兩側塗抹上了三道白紋。

  這是死戰不歸的标志!

  烏蘭指着那面旗,大聲道:

  “感謝大當戶,給賀蘭山的烏蘭,一個親手殺死仇人的機會!我會親手射殺這匹張狂的白馬,斬掉它的頭,帶着它漂亮的馬尾,獻到大單于面前!”

第0449章

錘砧

  随着陣線向前推移,秦軍指揮所已經轉移到一座小丘上,黑夫及公子扶蘇等人艱難地眺望着遠處的接戰情形,黑夫十分忙碌,不斷從前方回來的候騎出得知戰況,又不停将新的命令發出去。

  隻有在間隙時,他才能夠坐下喝口水,同時對看不明白戰情的扶蘇解釋道:“此戰的關鍵在于右翼。”

  右翼,正是李信及騎兵所在的位置。

  見扶蘇仍不明覺厲,黑夫打着比方:“公子去弋居鐵工坊視察時,當看到過關東鐵匠打制兵器罷?将未成形的兵刃放到鐵砧上,再以鐵錘反複鍛打。”

  “眼下,我兩萬五千步卒,便是鐵砧,而右翼的六千騎兵,則是鐵錘,匈奴人,便是要遭鍛擊的鐵塊!”

  “鐵砧在于厚重,不能被敵軍突破,鐵錘在于所擊迅猛,在步卒抵擋住匈奴人的同時,從側方包抄,阻止匈奴人退路,将其逼至步卒矛陣前方。”

  扶蘇恍然:“故步騎需一齊行動,但若右翼李将軍未能取得優勢,便不能與步卒一起夾擊匈奴人了。”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黑夫有自信,依靠武鋼車和步卒堅陣,他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但若李信面對萬餘匈奴騎兵無法取勝,那這一仗,主動權仍然不在秦軍一方,匈奴人随時可以打,也随時可以撤。

  這時候,又有候騎回來,禀報前陣接戰情況,而扶蘇則在黑夫忙碌的時候,關注起右翼的戰況來。

  眼下的情形是,匈奴正面不斷襲擾秦軍,牽制步卒,而側面萬餘騎兵,則在第一陣遭到突擊敗退後,尤不死心,又朝李信部,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

  不再是試探,而是全力猛攻!

  扶蘇看到,右翼寬近兩裡的地域裡,匈奴人以千人為一橫隊,呼嘯而至,秦軍則每每以五百人出戰,争取與其短兵相接,匈奴這次不再一擊便撤,而是不顧傷亡地與秦騎搏鬥,但因為裝備較差,加上秦騎有高鞍馬镫,故匈奴即便以二敵一,仍漸漸落于下風。隻因其人數較多,派出萬餘騎,纏住秦軍全部騎兵後,竟還剩下兩千餘騎……

  但忽然間,僅剩的兩千匈奴騎兵也離開了陣地,馳騁起來。他們沿着泥濘的河岸前行,繞開了正在激戰的十餘處戰團,繞了一個圓弧,目标直指李信帥旗!

  扶蘇大驚,不由脫口而出:

  “不好!李将軍有危險!”

  ……

  李信立于大旗之下,他騎乘的戰馬,是秦始皇帝多年前賜予的好馬,全身純白,據說是周時八大名馬之一“白義”的純種後裔,奔跑起來,象足不沾地駕雲而行。

  他穿着的戰甲,銅皮合制,打磨過的銅護心泛着暖暖的金光,玄黑色的犀皮又厚重壓抑,他在馬上坐的筆直,背後赤色大氅下垂遮住了馬身,象巋然不動的雕塑。

  李信年過三十,滿頭蒼白,容貌消瘦似鐵,外表是冷峻,内心卻依然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