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7頁)

  但三人之中,蕭何覺得未來一旦有事,最可能幫上自己的,唯有劉季。

  年輕時的劉季是浪蕩遊俠,不為鄉中所喜,當了泗水亭亭長後,也完全沒有循規蹈矩的趨向,依然是好酒好色,桀骜無禮,狂言妄為。

  蕭何原本也看不慣此人,但在偶爾的幾次同席交談中,蕭何發現劉季表面上雖然傲慢無禮,但是内慧有肚量,哪怕在大醉時,對于有道理的話也能馬上醒悟,陳謝請從,斷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以蕭何的識人之明,漸漸發現了劉季的一些優點,劉季敢作敢為,有事能夠擔當。下能仗氣使人,深入任俠,在身邊聚集一幫鐵杆哥們。上能折節低首,遠從張耳,兄事王陵。入仕以來,在沛縣諸吏中,也算不可忽視的一方人物,白道黑道都混得開。

  這便是蕭何對劉季頗多庇護,贈錢比旁人多兩百,今夜還要趕去豐邑,為劉季主婚的緣故……

  看出劉季潛力的不止他,還有名士呂公,就算不考慮劉季,光沖着呂家那個厲害的長子呂澤,蕭何也要賣一個面子。

  說起來,昨夜筵席上,衆吏還将這件事當成笑話說給膠東郡守聽,聽說劉季去呂公家做客,明明是賀錢不過千,當坐于堂下,然而劉季身上不持一錢,卻喊出了:“我劉季賀萬錢”的大話,結果呂公非但不生氣,還招劉季做了女婿……

  乘着縣令去更衣,縣丞低聲對黑夫八卦道:“呂公之女美甚,可是連沛縣令都欲娶的,呂公拒絕了沛令,卻偏喜歡那好大言,少成事的劉季,真是怪哉。”

  黑夫聽聞此事後,卻十分感興趣,讓他們說完了前因後果,頓時哈哈大笑。

  “這泗水亭長倒是有趣!我路過沛縣,恰逢其婚宴,雖不能往,亦當賀之!”

  于是,黑夫便大手一揮,安排個兩個門客,明日随蕭何去一趟豐邑,他也要“賀萬錢!”

  “這位膠東郡守,他的所作所為,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

  越是琢磨不透的人,蕭何越不敢輕易許身。

  如此想着,蕭何喝了點醒酒的熱湯,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後,便趕着出門,雞鳴剛過,便從西門飛馳而走。黑夫的兩位門客,也趕着一輛車,載着換得的沉甸甸一萬錢,緊随其後……

  與此同時,黑夫一行人,已出東門,往薛郡方向而去……

  ……

  秦吏并非私臣,調撥官員有一定的程序,曹參要等待泗水郡的調令,還有幾天才能去追趕黑夫。黑夫便留了一個門客等他,還在東門送别時,看似無意地告訴曹參:

  “若沛縣有什麼勇武有力的人才,你可一并帶去膠東。”

  “勇武有力的人才?”

  曹參摸着腦袋想了想,暫時隻想起了一個弓手周勃,可惜他已經留在了朔方城做屯卒,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等沛縣被遠遠甩在後面,同車的陳平才笑道:“郡守時間緊迫,月末必須到膠東上任,卻還一路求能吏,訪幹才,真是思賢若渴。”

  黑夫卻隻是淡淡地說道:“明日便可到薛城了罷?”

  陳平肅然:“是,今夜停留在戚縣,明日便能至薛。”

  黑夫說起了似不相關的事:“在離開鹹陽前,婦翁找到了我,與我說了一個關于薛城的故事,叫‘海大魚’!”

  他将海大魚的故事講了一遍,笑道:“婦翁的意思很明顯,我就像是一條海魚,大秦的制度是水,在南郡、關西,我背靠秦律,又得陛下信重,同僚配合,故能如魚得水,盡情施展。”

  “可如今去膠東,卻是距離鹹陽最遠的地方。黔首未集,民心未定,諸田豪長林立,我看似近海,實則是條上了岸的魚。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若不想陷入孤立,幹死在淺灘,被蝼蟻宵小所吞,就必須援引些人才,變成手足助力……”

  這便是他招攬曹參等人的緣故。

  謀有陳平,勇有共敖,再有個擅長内政的蕭何,一個能文能武的曹參,手足便齊全了。

  可惜和曹參不同,蕭何有蕭何的打算,聰明人啊,總是心思多。

  于是黑夫便來了招欲擒故縱,将一直被亞于蕭何的曹參要走,若蕭何真的淡薄名利,且看曹參幾年後飛黃騰達,錦衣還鄉之際,他還什麼想法都沒有?

  至于沛縣的其他人,黑夫也不急,他隻是個郡守,手下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三顧茅廬?那就太掉價了,省高官,要有省高官的自覺,而不是随便見到個古代名人,不論其現在的身份地位,就迎上去跪舔,驟然提拔,這讓陳平、共敖等舊部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