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黑夫便知曉了,蕭何目前最擅長,最有經驗的,便是文書和人事。
他給蕭何安排的工作,也呼之欲出了。
“我欲以君為郡學祭酒!秩兩百石!”
……
“祭酒?”
蕭何在秦朝體制内混了許多年,對秦朝郡縣職務都了然于心,但祭酒這職位,聽來卻極其陌生。
回憶起來,反倒是過去聽路過沛縣的齊國人說,臨淄稷下有祭酒,負責管理學宮,荀子曾三度為祭酒。
現如今,在稷下毀滅數年後,這一名号,卻又被黑夫擡了出來!
黑夫颔首:“你也應該知曉,我來到即墨第一件事,便是發布政令,欲興法教,省刑罰。為此設立了兩座學室,欲招郡中富戶豪長子弟入學,美教化,移風俗。但我忙于政務,分身乏術,故欲使人擔任公學祭酒,專司法教,在學室中挑選考試優異者任吏。這是我在膠東要做好的第一件事,必由學貫詩書律令者任之,又要慧眼識人,除了蕭君,還真沒有什麼合适的人選。”
黑夫已經向禦史府提出了建議,秦朝在鄉上有三老管教化,但到了郡縣一級,教育事業,便沒有專人負責,而由縣丞、令曹分管。
既然決心把教育攢在手裡,黑夫當然要從郡丞手裡奪權,于是建議在郡守之下,增設“郡祭酒”“縣祭酒”。
祭酒就相當于教育局局長,或者校長,如果是軍事學校,黑夫肯定要自己來做,但教的隻是地方佐吏,就沒這個必要了。
這是黑夫在膠東決定做的第一件事,還關系到他和陳平合計的“立信”,所以必須由一位富有才幹的人主持。
順便,此事看似重要,但卻沒什麼實權,也能試一試蕭何之能:黑夫可不會因為曆史上的名聲,就随便斷定一個人。
“郡守委何如此重任,何敢不盡力……”
蕭何在沛縣扶持地頭蛇,以求日後自保的計劃已經破滅,不得已留在膠東,眼前的黑夫雖然讓人琢磨不透,但也是條粗腿。他隻能無奈地抱住,既如此,便要讓黑夫看到自己的才幹……
于是蕭何還未赴任膠東公學祭酒,便提出了一個他已注意到,但黑夫卻忽略了的問題。
蕭何道:“郡君欲隆法教,使膠東風俗一新,征辟富戶子弟入學固然種要,但若不同時做另一件事的話,恐怕會事倍功半啊……此事,在秦地和南郡不顯,但在關東,尤其在齊地,卻絕不容忽視!”
黑夫來了興趣:“哦!是何事?願聞其詳。”
蕭何混迹官場數載,豐沛那邊的官方教育也是一團糟,除了像他和曹參這樣願意跻身體制的人外,學室作用寥寥,究其原因,隻有一個……
過去這些事不歸他管,蕭何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是時候拿出點真本領了。
蕭何便道:“何聽聞,秦商君欲興公戰,先禁止私鬥。今郡守欲興公學法教,必先禁絕私學!”
第0482章
私學
“船家,能不能快一些。”
看着老漁父慢悠悠地搖着橹,對岸看上去還有很遠,再擡頭看看日頭,白生都快急死了。
白生家是即墨城郊的小地主,家裡有三百畝地,雖然有幾名雇農庸耕幫忙幹活,但每到春天,他父親都會帶着白生親自下地。今年也不例外,父親與他挖開了冬日裡淤塞的水溝,這是要為過些天春耕播種做準備。
幹活時,父親逞強卻不小心閃了腰,白生隻能先送他回家,再急匆匆趕到大沽水渡口,讓船家送他去東岸……
“這一來回耽擱,肯定是遲到了,夫子最讨厭遲到的弟子了。”白生抱着袖中的竹簡,面色焦慮。
好不容易船靠岸,白生也顧不上守禮,留下幾文錢,便跳到岸上。渡口處是一個小集市,人很多,卻都不敢大聲說話,因為一群持戈矛的秦卒正在一名皂衣吏的帶領下,往市門牆壁上貼紙制的告示,秦卒黑色的甲,和儒生素白的儒服形成了鮮明對比。
“又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