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隐秘都不能說,徐市隻能說出,自己最起碼的判斷……
“在琅琊,在膠東,哪會有說一口南郡口音的海寇?沒猜錯的話,諸位應該是膠東郡守的門客吧!”
一陣沉默後,被識破了身份的共敖哈哈大笑了起來。
“徐先生真是厲害,事到如今,也不怕你知道,我家郡守半年前便盯上了你(見498章),讓人小心窺伺。你的一舉一動,郡守可關心着呢!如今還特地派我來拿你。”
“以膠東郡守的地位,讓手下裝作辦事的官吏,出入自然有符節,關梁都不會阻攔搜檢,沒猜錯的話,我如今已身在膠東了吧?是在即墨?”
徐市一邊說一邊搖頭:“不對,不會那麼快,也不值得冒險将我帶到即墨,我聽聞,膠東郡守在琅琊、即墨中間的不其鄉築小邑,欲興一漁港,我大概被帶到了這吧?”
“徐先生真是聰明。”
共敖鼓掌,并一把拿下了徐市頭上的麻袋套,讓他能夠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在這昏暗地牢中,依舊看不清共敖的臉。
這是共敖僅有的仁慈了,沉重的牢房門被合上,徐市掙紮着想起來,卻隻聽到共敖漸漸遠去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
“午時已到,但你今日,哪也去不了!”
……
“天都快黑了。”
眼看日頭漸漸西落,秦始皇滿臉怒容地起身,看向慌亂成一鍋粥的方術士們。
“徐市何在?”
“陛下,徐市他……”
侯生滿頭是汗,按照約定,徐市早在昨日,就該抵達成山角附近,隻等午時一到,便駕船飄然出現,但左等右等,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徐市半路翻船了?徐市忽然不想來了?不管方術士們找什麼理由,都沒用了,秦始皇是極其驕傲的人,這世上都是别人等他,從沒有他等别人的時候。
今日若不是安期生說什麼“徐市或是半路遇到了海市蜃樓,入了仙山”,秦始皇這才多等了幾個時辰。
但他們知道皇帝的時間有多麼寶貴麼?車駕後面拉着的一摞摞奏疏,還等着陛下挑燈批閱呢!
計劃被破壞,時間被耽誤,這在秦始皇眼裡,死罪都不足惜!
皇帝陰着臉一言不發,丞相李斯見此情形,知道秦始皇惱到極點了,立刻冷笑地掃視衆方術士道:
“安期生曰成山角有海市蜃樓,然今日卻不得見,盧生言徐市午時将來拜谒,然徐市亦無蹤影。葉廷尉,按照律令,這算是何罪?”
葉騰不緊不慢地說道:“丞相,黔首服役失期尚且有罪,何況徐市失的是天子之期!已犯欺君之罪!罪不可赦!至于盧生等輩,也皆有妄言失信之罪,可連坐罰之。”
方術士們面色慘白,唯獨盧生依然不死心,依舊盯着海上,這時候看到一葉扁舟劃過海岸,朝成山的碼頭靠來,才道:“船來了,是琅琊的船,陛下,這或是徐市!”
但船上卻非徐市,而是琅琊郡守派來的人,禀報說,徐市在去琅琊碼頭的路上,被人所劫,等琅琊官府派人趕到案發現場時,已不知所蹤……
“被人所劫?”盧敖立刻看向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膠東郡守黑夫,但卻又不敢當面指出來。
黑夫倒是十分淡然,分析道:“這或是海寇所為。”
“何以見得?”盧敖反問道。
“反賊海寇聞徐市欲為陛下尋仙島,求長生,自然欲殺之而後快,那位徐先生,現在恐怕兇多吉少啊……”黑夫搖頭晃腦地說道。
盧敖覺得八成不是海寇,而是黑夫所為,但卻有苦說不出。難道還能當面披露,他們和那些“海寇”也有往來不成?隻能打碎牙和血吞,說道:
“陛下,此舉是與陛下長生之道為敵,定當令官府追拿,好好尋找徐市下落,抓到罪魁禍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