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9頁)

  他們成了最廉價的勞動力!

  因為這兩個緣故,但凡是種蔗榨糖的地區,都開始流行起奴隸來,豫章、長沙用越奴,巴蜀的巴氏則用僰奴,因為這個原因,巴氏力主修五尺道,通西南夷,皇帝已經應允。據說前個月,蜀郡的使者,已經跋山涉水,抵達‘滇國’,要其入朝臣服了……

  還是巴氏從西南夷購買僰奴開了個好頭,南方各郡也意識到,奴隸甚至還成了商品。同樣種了大量蔗田的南郡,開始從豫章、長沙購入奴隸。豫章、長沙除了抓捕本地揚越人外,也開始嘗試從更南方的南越、西瓯購奴,一條販奴鍊在南方漸漸成形,但數量一直上不來。

  說一千道一萬,會出現奴隸貿易,歸根結底,還是勞動力不足,這也是豫章郡守、郡尉要向皇帝訴說的苦處:不是他們不想為少府增加收入,而是勞力不足的大窟窿,根本補不上啊!”

  聽完訴苦後,丞相李斯皺眉道:“陛下先前不是已下令,将齊亂時,叛賊家眷中選三千婦女,發來豫章麼?”

  除此之外,還有幾家田氏貴族,全家都遷到了豫章。

  豫章郡守、郡尉卻同時道:“雖如此,但仍是杯水車薪!”

  沒錯,三千罪婦與駐軍、移民婚配,的确能增加人口,但新生兒要派上用場,得是十多年後了。可豫章現在,就迫切需要大量勞力,來滿足不斷擴大的蔗糖産業!

  “丞相,俗諺道,遠水救不了近渴,吾等何必舍近而求遠呢?”

  殷通見時機差不多了,也出面,向秦始皇提出了他蓄謀已久的建議。

  “臣敢言于陛下,豫章之南有南越、西瓯,東則東瓯、閩越。百越皆不服王化,名為君,實為王,聚衆一方。越人部族鬥毆,常越過邊界,滋擾豫章、長沙,且多有舊楚逆賊前去投靠,鼓動百越與天子為敵!”

  “百越之地廣袤數千裡,部族林立,其人衆百萬!若能遣大軍征之,彼輩分立,必摧枯拉朽,折服請朝!并其地,則大秦南盡北戶!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玑之利,可入于中原。掠其口衆,則豫章、長沙、南郡、會稽蔗田,亦可多十數萬越奴,其利增十倍!”

  殷通長拜稽首:“此有百利而無一害者也,故臣敢請陛下,發兵征百越!”

第0576章

舊部

  九月中,秦始皇早已結束了在南昌的短暫巡視,浩浩蕩蕩的随駕隊伍往衡山郡而去。送走了皇帝,豫章郡百官群僚也總算能松口氣,郡守給緊張多日的衆人放了假,休沐一日。

  而南昌縣令利鹹家,便在這休沐日擺起了筵席,還讓兒子利倉一早就去門邊守着。

  利倉早不再是許多年前黑夫去利鹹家拜訪時髒乎乎小娃兒,十三四歲的弱冠少年,俨然是一位有教養的吏子,隻是他葛布衣,皂色裳,雖然得體,但着實有些簡樸,看不出是縣令的兒子。

  等了不多時,有一輛裝飾不菲的馬車停在利宅門口,一個頭上戴着闆冠的中年人踩着奴仆脊背下了車,他長得很瘦,胡須稀疏,但衣裳卻格外寬大,顯得有些滑稽——像是瘦猴子穿着人的衣服。

  “季叔父。”

  利倉卻不敢怠慢,上前幾步作揖,此人正是豫章郡的“督郵曹掾”季嬰。

  督郵曹掾是去年皇帝采納膠東郡守黑夫建議後,在郡上新設的職位,用來管轄全郡郵、驿系統。

  豫章乃新郡,隻有八個縣,設了8個郵佐,每名郵佐下面,管着12個郵人,這也就意味着,一個鄉要靠三個不到的郵人維持官府的文書消息往來。此外,督郵曹掾還要對驿站、道路進行管理,職權不可謂不重,隻是秩祿較低,僅是三百石吏。

  季嬰十年前就從郵人做起,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隻是以他的爵位,做一郡曹掾稍嫌不足,最後在利鹹的舉薦和郡尉殷通準許下,才得到此任。

  利倉曾經聽母親跟父親抱怨過,說這季嬰好色,平日裡行為也不太檢點,常口不擇言,萬一犯了事,連累了他這舉主,那該如何是好?

  利倉當時想回避,但父親叫住了他,或許是覺得他年紀不小,有些事也該知道,便當着他的面,對母親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吾等安陸鄉黨,最大的舉主,乃是尉君,尉君在,季嬰等輩縱有小過失,隻要不犯大錯,誰敢将吾等怎樣?尉君不在,就算像小陶那樣兢兢業業,勤勉為吏,也免不了失勢。”

  用父親的比喻來說,安陸衆人,是一棵樹上的猢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眼下“尉君”遠在千裡之外,不可能事事護着他們,衆人就得在底下抱團,讓豫章郡守、尉不得不依仗他們來治郡。

  眼下豫章郡的主要居民,大概是南郡移民、楚人、越人各占三成。郡守、尉、丞、監是中原調來的,地方官吏則以南郡人為主,基本都是當年随黑夫南征豫章的軍吏,落戶當地,生根發芽。

  在這莽荒的南疆,下面屯田的軍民,對舊長官的信任,要遠勝于新來的封疆大吏。

  于是乎,昔日南郡安陸的泥腿子窮少年,十年後搖身一變,成了豫章的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