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6頁)

  “如此想來,若能将遼南納入膠東治下,順便開辟海外之利,這場仗,也不算白打。”

  陳平身為長史,凡事皆為黑夫、為膠東計算。黑夫治膠東兩年的成果,都花在此戰上,決不能打完後,什麼都撈不到!

  他提筆暗道:“我定要将見聞和想法好好記下,待回膠東後,禀明主但随即,陳平卻停下了手中的筆,又無奈搖頭:“但即便獲益頗多,又有何用?這些利益,都會被朝廷取走。送去的貂皮,隻為公子貴人保暖,創造的财富,也進了少府的腰包,再用于骊山的陵墓,關中的宮室,還有那無窮無盡的欲望。”

  很不甘啊,就像是花了精力細細縫補,卻為人做嫁衣一般。

  “歸根結底,主君和吾等在膠東做得再好,最後還不是隻為朝廷補窟窿?”

  而且這窟窿,還補得完麼?黑夫才剛把齊地諸田之亂的窟窿填完,人家立馬就在南方北方各捅一個大的。東征之費,還要膠東一力承擔。

  在陳平看來,黑夫雖是能吏,似乎去到哪都能點石成金,但這就像是抱着柴,去救火一般,薪不盡,火不滅!

  有時候陳平會想,也許讓那火滅掉,才是正确的選擇?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站起身來,再度念起這首與蕭何提起過的詩,陳平露出了一絲自嘲的笑。

  “主君啊,你說過,吏者,民之所懸命也。秦吏如狸奴,為百姓捕鼠,秦吏乃天狗,為世人禦害!”

  “但這天下最大的碩鼠,九州生民最大的禍害,難道不是欲壑難填的秦始皇帝麼!?”

第0598章

險惡

  “陳長史。”

  六月下旬,數艘來自朝鮮海岸的“商船”在鴨綠江口的西安平靠岸,尉陽甫一下船,就見到了笑吟吟的陳平在不遠處,連忙過去見禮。

  陳平算是除張蒼外,與他們家最親近的人了,尉陽知道,仲父很器重陳平,留則為守,出則為使,地位遠超其他人。

  “又在海上曬黑了幾分。”

  陳平與尉陽說話,亦是熟絡的語氣,他笑道:“有了季風,新航路果然遠勝舊航路,我才在西安平安頓下來沒幾日,你卻已将這片海繞了兩圈,又回來了。”

  沒錯,繼五月初第一次遠航後,尉陽已經又經曆了兩次航行,第二次時,他們的船隻在鴨綠江口與陳平的糧船擦肩而過,隻打了個招呼,這第三次,特地在西安平靠岸,卻是有膠東的消息要交給陳平。

  尉陽奉上黑夫的親筆信,陳平當面拆開觀看,裡面的内容,除了詢問西安平近況,陳平是否與扶蘇大軍接上頭外,就是叙述膠東舟師接下來的計劃……

  陳平讀罷後,哈哈大笑起來:“這的确是郡君會做的事,可别吓壞了朝鮮的箕氏國将信放入懷中,陳平問尉陽道:“這兩次遠航,收獲如何?”

  “一回生二回熟。”

  尉陽自信地說道:“第一次隻去三艘船,第二次五艘,此番已是七艘,對那跨海的航路,吾等已是越來越熟悉了,就算仲父命舟師遠航,我亦能為之引路。”

  相比于第一次直接失蹤一艘船,後兩次倒是有驚無險。第二次時,有艘船被大風吹斷了桅杆,旅順修理,而這次,有艘船中途漏水,停在了滿番汗。

  “各地的緯度,吾等也偷偷測好,沿岸合适的泊點,也一一探明,隻是……”

  尉陽咬了咬牙,心有不甘:“隻是那艘失蹤的三百斛船,下落不明的上百袍澤,依舊不知音訊。”

  這兩次出海,船隊特地分出兩艘船,在那艘三百斛船可能失事的海岸附近巡梭,尉陽甚至主動請命去找。但他們沿着朝鮮貧瘠的海岸線走了許久,甚至登上幾個無名島嶼查看,仍一無所獲,連沉船殘骸也未找到。

  這很不尋常,徐福猜測,或是那艘船折斷了桅杆,舵也失靈,被那陣忽如其來的西北風,卷到更南方去了。

  朝鮮海岸數百裡,蜿蜒曲折,再往南,繞過一個很大的海角後,會抵達一處廣闊的海灣。那是濊貊之地,岸上到處是未開化的部落,景緻與遼南差不多。

  而名聲傳到中原區的“滄海君”的城邦,就坐落在海灣中一座距離陸地數裡的大島上,修建了城邑,聚夷衆數千,更有反秦的六國士人慕名來投,遂成濊貊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