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第10頁)

  四千秦軍被調到此處,伐木、夯土、築城,而在大工地和軍營附近,還有一座木栅欄的區域,這裡是軍市。這是尋常事,過去幾百年裡,列國征戰,隻要不開到最前線箭矢舍得到的地方,駐地附近就必然會有軍市,熙熙攘攘,皆為利來。

  刀間得到監軍特許,為遠征軍士兵提供個人所需:做衣裳的布匹、打牙祭的肉食,而軍市最深處,則是一個個神秘的小營帳,女子往來出入,晾曬衣裳——這都是刀間手下的姑娘們。

  這些女子,不僅可以接縫補、洗衣之類的活,隻要價錢足夠,她們還很樂意提供特殊服務。

  足食則足兵,這話不假,但人,尤其是男人,還有種名為“色”的欲望,必須偶爾釋放一下。

  都不需要特别招攬,每逢下午時分,就會有休沐的兵卒三五成群,往軍市深處跑,一手交錢,便會有人引他們進入那些小帳篷,接着,便會響起男歡女愛之聲,這靡靡之音越是響亮,銅錢入甕的叮當聲,也越頻繁,每逢有軍官也來放松,刀間便會堆着笑,親自帶着去專門為官員提供服務的高級隸妾……

  刀間并不認為他做的生意肮髒,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管子興女闾,勾踐設營妓,我隻不過是承其遺志,有需就有求,男歡女愛,天經地義!”

  他甚至認為,這支遠離中原的軍隊能忍得住枯燥的駐紮,自己手下的女子們是有功勞的。

  閑暇時,也有幾個閱人無數的女子托着腮,遺憾地說道:“隻可惜,公子将軍一次都沒來過。”

  的确,全軍上下,唯一一個沒進過軍市女闾的人,恐怕隻剩公子扶蘇了。

  刀間笑她們:“公子乃皇室貴胄,豈會自降身份?若想要女人,隻要說一聲,朝鮮侯父子,還不得巴巴地尋處子之身的貴女送來?豈會垂憐于汝等,還是快些梳洗一番,繼續伺候軍漢去罷!”

  對刀間而言,扶蘇沒有臉一闆,将他們轟走,就算難能可貴了。

  要知道,這位公子最出名的,就是嫉惡如仇,古闆而固執,而營妓,素來是朝中大臣們抨擊的對象。

  刀間不知道,扶蘇最初聽聞軍中要設女闾時,是皺了皺眉的,還問被黑夫派來押糧,馬上就要回膠東的陳平道:

  “我曾聞,獻公時,軍中的确設有女闾,但商君曾下令,使軍市無有女子,如此監軍派商賈攜女子前來,公然誘使士卒淫樂,恐怕……”

  被黑夫吓了吓後,陳平不敢再自作主張了,一闆一眼地回答扶蘇道:

  “公子有所不知,律令雖嚴,卻終究勝不過人欲,軍中不設營妓後,秦軍外出征戰,多有侵犯當地女子之事發生,臣的家鄉陽武,縣城的駐軍便出過幾起,雖将行兇者按軍法處置,但秦軍的名聲,也就此大壞,聽聞秦卒至,女子如避虎狼。”

  這是無法避免的,畢竟動辄十萬數十萬人,良莠不齊,總有幾百個管不住自己鳥的家夥。

  “尉郡守當時隻是屯長,聽聞此事後,自己出錢,讓手下五十人去鄉中女闾,遂無人冒犯本鄉女子。”

  言罷,陳平笑道:“如此看來,這治兵如同治水,堵不如疏啊。眼下遠征異域,動辄一年半載,将士空寂,雖然能吃飽穿暖,但飽暖之後,便要思淫欲了。與其讓其按捺不住,侵犯朝鮮女子,平白讓秦朝宗藩失和,不如使軍市複有女子,如此,也能避免再度發生營嘯……”

  “既然如此,那我便多謝尉監軍的好意了!”

  扶蘇最後還是聽了陳平的意見,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加強了對軍市的管束。

  見扶蘇答應得如此輕易,陳平離開後,反倒有些憂慮。

  這一年來,扶蘇變的不止是略顯邋遢的胡須,自從營嘯事件後,他的想法也有了很大不同。

  那個非黑即白的少年,似乎變成了一個眼裡能容下沙子的成年人了。

  那個一味追求過程的公子,似乎變成了一個隻要達到結果,就能無視龌龊的将軍……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皇帝想考驗扶蘇,莫非,主君也想?”

  帶着這種思慮,陳平離開了這片海域,而在工地上,伴随着最後一堵牆垣夯好,這座新城寨也算基本完工。

  “公子,給此地取個名罷!”

  遠征軍的将吏士卒敬愛扶蘇,敬愛他們的将軍,紛紛請扶蘇為這座城命名。

  随着秦朝在塞北、河西走廊、西南夷、百越皆有新開辟的疆土,命名成了屢見不鮮的事,而每逢設立新地,郡級别的名,比如“朔方”“張掖”,要奏禀皇帝,可縣、鄉、邑之類,因為太多,則可由前線将領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