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住局面後,黑夫立刻任命辛夷為中路軍裨将,發兵控制整個郴縣,安撫士卒,也是牆倒衆人推,各營聽聞逼着他們修路,南下的賈和被撤職,皆歡呼不已。
穩定住局面後,黑夫又做了一個決定。
“君侯是說,現在就要殺了賈和?”
子嬰有點慌,前腳才擒拿賈和,後腳就要殺他,太草率了吧……
雖說在秦軍中,上級有處死下級的權力,左右将軍得誅萬人之将,大将軍無不得誅!除了監軍外,隻要大将軍有理由,便能任意誅殺!
而判斷其理由是否合理合法,則是監軍之職。
子嬰斟酌着語氣:“賈和雖有國賊、軍賊、不直諸罪,但他畢竟是右更,爵位不低,就算不押回鹹陽審判,至少要去信告知一下昌武侯吧?”
如此重要的事,子嬰不敢擅自處理,畢竟在江陵置酒高會的昌武侯他老人家,才是正兒八經的監軍啊。
黑夫卻搖頭道:“鹹陽回信半年,江陵回信兩月,監軍覺得,這郴縣營的士卒之怨,還能忍那麼久麼?”
“《尉缭子》有言,凡誅者,所以明武也。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殺一人而萬人喜者,殺之。”
“又說,當殺而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及牛童馬圉者,是賞下流也。”
軍中除了他黑夫,還有子嬰,還有誰的腦袋,比賈和更貴重呢?
“數萬将士積怨已久,今日需得有一次痛快的發洩,光是緝捕賈和還不夠,我要用他的人頭,來安撫軍心。賈和今日必死,這樣罷,也不需監軍為難,此事我一人決之!”
子嬰還欲勸,黑夫卻喊了話:“利倉!”
“唯!”
“去钺車上,将陛下所賜斧钺取來!”
不多時,利倉帶着數人,将黑夫不管到哪,都要拉上的沉重斧钺取來了。
卻見着是一柄青銅钺,造型誇張,刃長近一尺,钺身上雕刻着玄鳥與遊龍,還以黃金裝飾,柄則為榆木所制,看上去十分沉重,得由兩個人扛着,小心翼翼地奉上。
他們可不敢磕着碰着,平日裡這钺得安置在專門的钺車上,每天專門有人照料,一點點擦拭掉除來南方後長出的銅綠,因為這是皇帝禦賜之物,也是黑夫這南征大将軍殺伐權力的象征。
看到這銅钺,連皇室貴胄的子嬰也不得不肅然下拜,一時間,室内諸人,唯黑夫站立。
他踱步上前,指尖輕觸斧钺,冰涼徹骨。
“半年前,陛下在碣石宮,先封我為侯,又拜我為将。”
黑夫尤記得當日情形,真可謂是他的人生巅峰。
“陛下言,社稷安危,一在将軍,今百越不甯,願将軍帥師應之,故封侯昌南,以昌大南疆。”
秦朝君權膨脹,拜将雖不設壇,但亦是極其重要的儀式,絲毫馬虎不得,一連折騰了好幾天。
“我既受命,陛下又命太史蔔卦,沐浴齋戒三日,鑽靈龜之甲,蔔算吉日,以授我斧钺。是日,陛下在碣石宮門,西面而立,而我則北面而拜。”
黑夫露出了笑:“陛下親執親钺首,授我其柄,曰:‘從此上至天者,将軍制之。’複操斧持柄,授我其刃曰:‘從此下至淵者,将軍制之!’”
“賊寇敵酋,不尊王化者,将軍以此誅之,三軍上下,不服将領者,将軍以此斬之!”
這些權力,是秦始皇帝親手交到将軍手中的,而這斧钺,就是黑夫的尚方寶劍!
黑夫回過頭,這位一向和和氣氣的将軍,眼中有了為帥者的傲然,他俯視子嬰,聲音不容置疑:
“敢問監軍,今日,本将可有斬殺賈和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