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第3頁)

  季嬰神秘一笑:“請放心,我做督郵多年,管的就是車船往來,驗傳符節,僞造起來,易如反掌,也有些法子,能混進關中,絕無任何人都知曉。”

  其實他是從蜀中來的,走的陳倉、杜亭一線,用假身份藏在商隊裡,躲開了盤查更嚴的灞橋。

  進入鹹陽後,季嬰多多少少也聽聞了“亡秦者黑”的謠言,摸到昌南侯府,發現那被人監視後,更是大驚!好在總算想辦法,溜進了張蒼府邸,甚至通過打着“學字”名義往來兩府之間的小破虜,和主母葉氏通上了信,随後又輾轉來到此處……

  等那封小心藏着的信呈交給扶蘇後,扶蘇緩緩拆開麻線,剖去上面看似完好無損的印泥……

  說起來,扶蘇與黑夫,已經兩年多未見了,上次相聚,還是征完海東,二人一同乘船去碣石向秦始皇帝獻俘,船上,扶蘇與黑夫對飲後,還向他抱怨:“對諸将士而言,一首《東山》最符合吾等心境。”

  但最後,在黑夫勸說下,扶蘇在凱歌振旅時,還是将吐訴将士思鄉離别之情的《東山》,改成了為執政者歌功頌德的《江漢》。

  “于我而言,昌南侯的确是良師益友啊……”

  帶着這種心情,扶蘇打開了黑夫的信。

  “長公子敬啟,黑夫敢再拜言……”

  “是昌南侯的筆迹不假。”

  扶蘇還是謹慎的,讓人取出數年前他與黑夫往來的信稿對比,遂不疑有他。

  “三十七年正月初一,黑夫見昨夜流星忽之,不由心亂如麻。”

  “國之将亂,必有災異,然秦之禍患,不在四境,而在蕭牆之内。”

  “古人雲,三人成虎,曾子殺人,今黑夫之賢不若曾參,陛下之信臣又不如曾參之母信參也,疑黑夫者不止三人。黑夫恐久居于外,有人謗我,而陛下将投杼也。君側左右之間,有奸佞之惡人,故肺腑之言,不敢言于陛下,為奸佞所察,隻能言于公子。”

  讀到這,扶蘇暗道:“昌南侯所料不差,的确有人在暗中謀劃,誣陷于他,可歎父皇明知昌南侯之忠,卻還是要南下收其兵權。”

  不過黑夫所說的“君側之惡人”,又是誰呢?

  這是扶蘇最想知道的,他總感覺,有一股勢力,在配合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方術士,布置一個針對黑夫的陰謀。

  “君側之惡人,曰趙高,更有叵測之臣,曰李斯!”

  扶蘇頗為詫異:“趙高、李斯?”

  這卻是他不曾想到的人,如此說來,在盧敖天書事件背後推波助瀾的,正是這兩人?

  再往下看,黑夫的話語,更令人心驚:

  “彼輩中傷黑夫實乃小事,然恐其為亂,欲對公子不利。一旦山陵崩塌,彼将篡權矯诏,公子不可不防!一旦有事,南軍北軍,黑夫與蒙将軍,皆願奉公子繼大統,安天下,皆可去得,決不可束手待斃!”

  讀罷,扶蘇長歎:“這是昌南侯,吾之良師益友,給扶蘇的警告啊!”

  “其廟算幾無遺留,連有人構陷他也想到了,但這封信畢竟是月餘之前送來的,昌南侯并不知道,朝廷出了這麼多大事啊!”

  秦始皇開始大刀闊斧地替換将領,更欲南下收黑夫兵權,搞不好真會殺了他,而蒙恬回到了鹹陽,任衛尉……

  就算事情真到了那地步,不管南北,他扶蘇都去不得了。

  眼看日暮西垂,扶蘇讓人帶季嬰下去歇息,他苦苦思索:

  “君側惡人,矯诏害我,又是何意?趙高、李斯,有這麼大的膽子麼?”

  他目光猛地收縮:“除非是……那件事?”

  還不等扶蘇喊人來,他的親信邵平,卻叩響了門。

  “公子,墨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