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肩膀落滿了雪花,他終于看向東方,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
答案,不是早就有了麼?
“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言罷,他翻身上馬,然後調轉馬頭,毫不猶豫地,向東馳去。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蹄印!
此行再無他物。
唯有一人,一劍,一馬!
第0727章
這鍋真黑!
同一時間的南海郡番禺城,借着一場宴飨,将子嬰灌醉後,黑夫卻召集了幾名曾向他表露過心迹的幕僚,開了個小會。
如今秦軍全據嶺南,還順便守着閩中,占地廣袤,許多城邑都要分人去管,所以還留在番禺的人,就不多了,今日能與黑夫密談的,也就陸賈、利倉二人。
利倉之父利鹹早在十多年前就喊黑夫“主君”了,黑夫将他呆在身邊兩年,無疑是信得過的。
陸賈雖然是個濃眉大眼的儒生,但在郁林與黑夫談論王朝天命時,卻說過什麼“今上廢先王之道,禁百家之言,南征北戰,無一日安甯。于是外内騷動,百姓靡敝,行者不還,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群為盜賊……秦之天命,搖搖欲墜!”
這個在秦朝體制内,得不到任何機會的楚地士人,如今已成了黑夫比較信任的顧問。
“數日來,我對子嬰旁敲側擊,甚至灌醉詢問,但子嬰看上去的确什麼都不知道,隻說這是他在長沙時,接到江陵昌武侯公子成送來的诏令……”
黑夫負手踱步,他總覺得秦始皇這道令他去衡山郡邾城接受封賞的命令,有些不同尋常。
“利倉,你以為呢?”
利倉雖然年輕,卻有些智謀,他想了想道:“君侯,小子以為,朝廷此舉很是奇怪!”
他說道:“嶺南初定,三軍将吏分駐各地,趙裨将駐桂林、陶叔與蕭都尉駐長沙營、我父親駐豫章、安叔父駐三關、吳叔父駐東冶城、共叔父駐郁林,其餘東門伯父、韓信、吳臣、梅鋗、陳嬰等人,随君侯在番禺。”
利倉将黑夫麾下衆吏的分配一一道來,可以說,名義上新建的嶺南四郡,南海、桂林、閩中、象郡,都控制在黑夫及其黨羽舊部手中。
“整個嶺南安危,系于君侯一身,現在讓君侯去邾城,來回将近三個月,嶺南初定,沒了主帥,各地還不得亂了套?若朝廷還在乎嶺南,一定不會下達這種命令,而會派使者來封賞!”
黑夫沉吟:“按照子嬰的說法,我不在期間,可由任嚣接手嶺南防務……”
幸好黑夫事先派任嚣、徐福、尉陽三人去了西邊的海域探索,他們不在番禺,子嬰無奈,隻好答應多等幾日,黑夫這才拖延了點時間。
“下臣也以為,此事異樣兇險。”
陸賈雖是儒生,卻也擅長遊說言辭,立刻對黑夫道:“君侯可曾聽說過一句古諺,飛鳥盡,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黑夫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講。
陸賈道:“這是吳越争霸結束後的事,範蠡見越已吞吳,大霸江淮,便離開了越國,還給種大夫留了一封信,信上說,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享樂。”
“文種看完信後,不以為然,但在有人向越王進讒言,說文種将要作亂時,勾踐便送給文種一把劍。對他說:‘大夫教給寡人滅國七術,寡人隻用其三,便吞并吳國,剩下四個别無所用,隻用了三個就把吳國滅掉了,還剩下四個方法,你替寡人送去給先王吧。’于是文種自殺……”
言罷,陸賈道:“但凡為臣為将者立下不世之功,手握重兵大權,而君臣相善者,幾乎沒有!此番皇帝召君侯去邾城,恐怕不懷好意啊,君侯若行,恐将重蹈文種、白起、李牧之事!”
黑夫卻搖頭笑道:“陸生多慮了,我的功勞,如何能與文種、白起、李牧相提并論?”
他朝北方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