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最後還是以李斯意見為準,走了折衷但安全的路線。
胡亥颔首,走哪條道無所謂,抓緊就行,急促地問道:“第一件事如此,那第二件呢?”
趙高立刻道:“李、馮皆認可太子之言,扶蘇乃罪人,勾結墨者行刺始皇帝,緻使始皇帝病情加重,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如今竟還有人說其是‘仁孝’,心有同情,真是荒謬!”
“當以始皇帝的名義,将其謀叛行迹昭告天下,抓緊緝拿。此外,既然扶蘇犯大罪,其子豈能得封邑?當立刻派人如蜀追回,将扶蘇之子拘押在宗府,等候新皇發落!”
皇權是排他的,胡亥縱然是正兒八經冊封的太子,但作為少子的他,本就沒太多自信,又被趙高以“趙長安君之事”說之,對曾被父皇寄予厚望的長兄扶蘇,遂心懷忌憚,欲殺之而後快。
搞臭他的名聲,再緝拿殺了,趙高此策正中胡亥下懷。
他甚至連扶蘇的子嗣也不願放過,因為胡亥聽趙高說,秦始皇立胡亥前召李斯,曾問及黃帝立其孫高陽之事……
才觸碰到皇權,胡亥便不再是那個在父親面前乖順的小兒子,卻顯露出他心狠手辣的一面:
“不止是扶蘇父子,那公子高、公子将闾,都曾被陛下矚意,欲以其為監國,如今馮、李兩家輔政,不可妄動,但若有機會,我也要處置掉,不能讓他們威脅到我!”
“會不會有人說我不悌?”但畢竟年少,胡亥發了一通狠後,突然擔心起來。
趙高卻大贊道:“始皇帝陛下囊撲殺死趙太後與嫪毐兩子,此乃除惡必盡,亦無人說始皇帝不孝啊!”
但趙高話音一轉。
“可太子别忘了,相比于群公子,還有個不知生死之人,對大秦,對太子更有威脅!”
“那人便是黑夫!”
……
“黑夫?”
胡亥吐露了這個名,他曾在年少無知時當衆嘲弄過黑夫臉黑,當時那黑夫笑着對始皇帝說,他長了一顆紅心……
“真該剖開來看看!若是忠臣,就該乖乖來邾城送死,或者自殺才對!”
胡亥唾了一口,世人多将黑夫視為扶蘇同黨,所以胡亥對此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眼下黑夫已被秦始皇蓋棺論定,但趙高卻隐晦地警告胡亥,那黑夫,可能還活着……
“中車府令,黑夫當真未死?”
胡亥滿腹狐疑。
趙高冷笑:“太子,黑夫一向狡詐,這條奸猾的荊楚黑犬,豈會如此湊巧死去?想必他參與了扶蘇、墨家謀叛,心虛不敢到邾城見始皇帝,隻能假卒以逃死,王孫子嬰畢竟樸厚老實,竟為其所騙……”
子嬰看得很明白,胡亥繼位,趙高是其最信任的人,沒少給趙高塞好處,說好話,果然,胡亥也未怪罪他這個“老實人”,反而加以重用。
趙高危言聳聽:“始皇帝尚在時,用武忠侯的名頭壓着,黑犬縱然未死,也不敢造次,如今一旦陛下崩的消息洩露……黑夫叛,嶺南皆其舊部,必與中原斷絕往來,而其在南郡、豫章故舊鄉黨衆多,一旦有人從叛,恐将牽扯整個南方!”
“那該如何是好?”
胡亥争嗣君之位就是為了繼承這大好山河,然後沒有顧慮的享受,可不想剛上位就要面臨“始皇帝死而地分”的混亂局面。
趙高笑道:“太子放心,下臣已與幾位重臣商量妥當,此番由中郎将王離率兩萬郎衛、衛尉軍,随太子護送始皇帝棺椁北上,從函谷關返回鹹陽。”
王離是胡亥信任的人,這安排十分妥當。
“武信侯馮毋擇,将帶着兩萬人坐鎮邾城,隔絕大江,再召集九江、南郡、衡山等郡兵集結,推進豫章,随時能鎮撫叛亂。”
馮毋擇雖然一直是裨将,名聲不及王翦父子,近來更被蒙恬、李信、黑夫把風頭搶了,但他長期統兵,獨當一面,為大将軍,可保南方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