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大笑起來,笑得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停下了喧嘩。
但他下一句話,卻讓衆人心裡一緊。
“我是鬼!”
……
“啊?”
卻聽黑夫道:“很多年前,周朝的一位王,殺了他的臣子杜伯,但杜伯卻沒有罪,于是他臨終時說,若是死者無知,那也就罷了,但若是死者有知,不出三年,必讓君上知道後果!”
“三年後,周宣王會合諸侯在圃田打獵,獵車數百輛,随從數幹人,人群布滿山野。太陽正中時,杜伯乘坐白馬素車,穿着紅衣,拿着紅弓,追趕周宣王,在車上射箭,射中宣王的心髒,使他折斷了脊骨,倒伏在弓袋之上而死!”
這故事離奇,但衆人卻不斷點頭,封建迷信,對底層的士卒很有效。
黑夫卻話音一轉:“杜伯尚且如此,我為奸臣勾結越人所襲,休說我幸而未死,在親衛保護下得以生還,就算是死了,也要再化作厲鬼,對彼輩施以懲戒!”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這麼說,尉将軍還是人?
卻聽黑夫又道:“奸臣趙高、逆子胡亥謀害忠良,逼走公子扶蘇,又與越人勾結,刺殺本将。”
“我幸而未死,立刻北上,想要警告陛下。”
“然陛下以為黑夫已身亡,隻來得及封我為武忠侯,随即為奸臣逆子所劫,甚至為其所弑!”
“彼輩做賊心虛,又欲清除南征軍士卒。”
他指着遠處武昌營越來越大的火焰:“這把火,就是證據!”
事關自身存亡,兩萬餘人群情激奮起來,聲音也變得嘈雜。
所以那天武忠侯還說了些什麼話,不識字的鄧宗記不清了,隻記得他最後問衆人的三個問題。
“想活命麼?”
“想不被奸臣所害,不明不白死于水火刀斧毒藥麼?”
“想……回家麼?”
比起什麼皇帝被弑,什麼重整朝綱,這三個問題顯然更加實在。
悶了許久後,兩萬人層次不齊的吼出了那個字:
“想!”
手擎素旗,黑夫露出了笑。
敵人在武昌營碼頭附近,黃鶴山烽燧點燃後,對岸的夏口駐軍立刻乘船渡江,此刻已至南岸。
他們正陸續登上陸地,和楊熊合流,排兵布陣,看那架勢,是要夜戰!
黑夫知道,生死存亡,都系于今日之戰,系于這兩萬還沒從驚懼裡緩過神來的南征軍士兵,能不能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
“這便是本将歸來的原因。”
“我來,兌現昔日許下的承諾!”
“我來,帶汝等回家!”
他舉起右臂,嘶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