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9頁)

  “再繼續等下去,吾等就要統統系上繩索,被當做牛羊、狗彘!從一地趕往另一地。我聽學室夫子說過一句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父親,吾等就像是毛,而安陸是皮,再不反抗,這幾萬人,就要從皮上連根拔起了!”

  垣柏沒想到兒子居然會有這般覺悟,正發怔之際,身後卻傳來一陣笑聲:

  “垣柏啊垣柏,你倒有個識大體,曉大義的好兒子,事到如今,也不必瞞着他了。”

  垣柏與王瓜,冬葵二人這才讓開了身形,露出後方廳堂内,他們這些天來極力掩藏的人。

  猶如瘦猴一般,坐在榻上沒個正形,手裡端着酒盅,還翹着個二郎腿……

  除了季嬰,還能是誰?

  ……

  “原來父親和兩位叔父,一直奉季君,奉武忠侯之命行事,與那馮都尉虛與委蛇啊!”

  聽幾人簡單說了這些時日,季嬰易裝潛入安陸,藏身在自家的事後,垣雍十分慚愧,比起他們幾個年輕人,長輩們的謀劃深遠得多。

  “武忠侯在雲夢舉事時,令我回到安陸,與舊部聯絡,伺機解救父老鄉親,還有吾等南征軍将吏的家眷。”

  季嬰将酒一飲而盡,這個當年黑夫黨羽裡膽子最小的家夥,在經曆了十多年大風大浪後,也變得能獨當一面,有點領袖風範了。

  他說道:“如今武忠侯已率大軍抵達安陸,我看這馮敬,是想要棄城,帶着将吏家眷們撤走!”

  “可不能讓他走了!”

  垣柏少了平日的油滑,擊案道:“我有子弟,君侯誨之。我有田疇,君侯殖之,安陸人,誰沒受過武忠侯的恩惠?”

  “再者,糖妪和衷君也待縣人極好,一切有利之事,他們都不加隐瞞,分予安陸人同富裕,我便是籍其分利,才能富裕至此,豈能讓彼輩将她擄走為質?”

  旁邊的王瓜、冬葵二人也颔首道:“在伐楚時,吾等貧賤,沒有夏衣和鞋履穿,是武忠侯将家裡做的衣物相贈,那可是糖妪一針一線親自縫補,吾等至今難忘此恩,今武忠侯家眷有難,決不可坐視不管!”

  他們仍記得當時黑夫的話:“兵卒便如我手足,吾母所織夏裳,所縫鞋履,讓我的手足來穿,與我自己穿,何異哉?”

  二人齊聲道:“武忠侯視吾等為手足,君侯之母,亦我二人之母也!”

  季嬰也大笑起來:“說得好!十年來,安陸換了許多縣令,那些外地鳥官,與吾等不是一條心。但卻隻有一位糖妪,一位武忠侯,武忠侯是安陸人之兄長,那糖妪就是安陸人的慈母!”

  “二三子,如今君侯已帶着子弟兵朝縣城殺來,吾等且阻住馮敬半個時辰,來個裡應外合,全殲賊人,何如?”

  “諾!”

  廳堂内的人都欣然應諾,但垣雍又撓了撓頭:“但吾等的兵器都被收走了……”

  馮敬在安陸縣實行了收兵令,不但将崇尚習武的安陸人私有劍、刀全部收繳,連劈柴的斧子、切菜的小刀、煮肉的銅釜都不放過,如今的西城,幾乎沒有寸兵斤鐵。

  不過,垣雍知道自家地窖裡,還藏着一批可武裝上百人的兵刃,他之所以來找父親,就是為了那批武器。

  垣柏立刻讓兒子去打開地窖,王瓜、冬葵則将這些天聯絡的,曾經當過兵,打過仗的老兄弟們都喊來,将兵刃分發到他們手中。

  等最後一把劍遞出去後,看着後方密密麻麻的黔首發髻,垣雍看着空空如也的地窖,跺腳道:“恨少啊……”

  垣柏家聚集了上千人,外面的幾千男丁也願意參與進來,為了償黑夫一家的十年恩情,與那些苛待自己的賊兵鬥個你死我活,但大多數人都兩手空空,用頭去打?

  季嬰拍着手,大聲告訴衆人。

  “君侯說了,若是兵刃不足……”

  他振臂一呼:

  “那就斬木為兵,揭竿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