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1頁)

  “薄君,往後我這功曹之位,也許就是你的了。”

  薄生經曆過早年的動蕩後,膽子小了,回家咨詢妻子意見時,魏媪卻兩眼發亮,勸他道:

  “你是楚人,生于吳中,又娶了魏妻,為何卻要給秦官府盡忠?更何況,萬一事成了,武忠侯論功行賞,你就能擺脫這低賤的小吏之位,也能讓女兒嫁得更好!”

  魏媪年輕時為愛瘋狂,與薄生私通,可年紀大來,受夠了普通人家的辛酸後,開始不斷夢到昔日作為魏宗室女的日子,可以穿許多漂亮的新服,吃着美食嘉柔……

  眼看兒女一天天長大,她決定,不能讓他們也過自己這十多年的生活。

  眼下,卻是一個得富貴的機會。

  徐舒利誘,妻子慫恿,鬼使神差,薄生就這樣加入了徐舒的計劃,越陷越深。

  所以,當冰涼的斧钺放在脖頸上時,他不由大哭,老淚縱橫,後悔不已……

  但旁邊的徐舒,卻已看到了震澤上的北伐舟師,哈哈大笑起來:

  “郡君,殺了徐舒,就能讓吳縣不陷落,就能保會稽平安麼?”

  ……

  “郡君還在迷茫?請讓徐舒為郡君分析南方局勢。”

  “天下四十八郡,南海、桂林、象郡、豫章、閩中、長沙、南郡、衡山、洞庭,整整八郡,已豎北伐軍大旗,六分得其一,不亞于昔日一六王諸侯。”

  “而我聽說,九江、東海,一片亂相,項燕之後擁立楚王,複辟楚國,江西皆反,楚盜日益擴地,欲取江東,其兵卒已在江邊徘徊,而江東楚人豪俠,也紛紛從草澤中舉事,欲接應之。”

  “江東兩郡,恍如孤島,左右皆為水火,不遭水濡,便受火侵,想要自保?根本不可能!”

  胥門之上,嚴慶頭疼不已,真該堵上這徐舒的嘴,如此巧舌如簧,讓他想起來徐舒的履曆。

  徐舒本是彭澤士人,十多年前,因為迎别部司馬黑夫入豫章有功,遂進入仕途。

  他先在豫章做了幾年縣吏,會稽郡分出鄣郡後,又到那邊當了一段時間郡吏,後被調至會稽,為功曹。此人做事十分機敏勤勉,嚴慶是一年多前才調來的,十分倚重他。

  似乎是為了堅定自己守城的決定,嚴慶道:“你也說了,叛軍和楚盜,至多擾亂了南方十個郡,關中和北方仍然安定。要知道,北方戶口是南方數倍,始皇帝可調派數十萬大軍平叛,必如石擊卵……”

  因為與朝廷斷了聯系,盡管“二世皇帝”已繼位兩個多月,大家都知道了始皇帝已死的消息,但嚴慶沒得到鹹陽诏令,拒不承認始皇帝已亡,這已成了他說服衆人堅守的最大動力。

  徐舒卻打破了他的幻想,指着震澤那支龐大的舟師道:“郡君,始皇帝已崩,朝廷為奸臣逆子所控制,武忠隻是奉遺诏靖難,開城門是迎接義師,絕非叛逆!”

  “倘若郡君一意孤行,試圖抵抗,不如算算,究竟是北伐軍援兵來得快,還是朝廷救兵來得快?”

  嚴慶被這番話噎住了,徐舒乘機再接再厲:

  “更何況,北伐軍但凡攻克郡縣,先降之吏不殺,隻誅抵抗劇烈,民怨頗深者。”

  “而楚盜則不然,每克一縣,必不分青紅皂白,繩其長吏,屠戮秦人。”

  “若降北伐軍,則城内數十秦吏,數千戍卒,皆不必死。”

  “反之,若吳縣為楚盜所破,則這城頭所有人,皆将為其所屠啊郡話說到這份上,嚴慶已被逼到了牆角,隻見他面露躊躇,在城頭反複踱步,看看城外的北伐軍船隊風帆,再望望城内匆忙搬運木石的郡兵戍卒,以及态度叵測的數萬百姓……

  但最終,他将目光投到了腰間那枚官印上,肅然道:

  “我家籍貫蜀郡嚴道,乃嚴君樗裡子之後也,亦秦之宗室。以功勳得爵,深受始皇帝之恩,恪守秦律,不管始皇帝在或不在,我都要守住職責,豈能背棄朝廷,投效叛軍?死後有何面目見嚴君于泉下?”

  “我甯為子胥而死,不做伯嚭而生。”

  說罷,他決心已定,令人将徐舒按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