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正當雙方對峙之際,東海郡守已發郡兵,開始平叛,他掃清了東海郡北部數縣的叛軍,又得到琅琊郡支援後,統兵五千,兵臨下邳!在城北八裡外紮營。
三千對五千,若是尋常對戰,雙方人數相差不大,項聲是不帶怕的。
但偏偏此時,景駒、秦嘉竟也派了四千人來到泗水對岸,遙遙而望,頗有隔岸觀火之态。
項聲遂不敢貿然出城,他想着,縱然以寡敵衆,擊退秦軍,空虛的下邳為秦嘉所得,豈不是給人做了嫁衣?
如此一來,秦軍、南楚、西楚,三方對峙在下邳,已有一日,誰也不敢妄動,誰也不願退卻。
最先有行動的是秦嘉,他打着“支援”的旗号,卻寫信讓下邳的項氏兄弟開門,歸順“西楚”,這才有了方才項聲欲斬使者的事。
項纏不希望雙方在這時候徹底撕破臉,攔着發飙的項聲:“要斬,也得過幾天,等我那侄兒項籍,帶着大軍來援再說吧!”
他同時扭頭看向張良:“子房,你也說兩句啊!”
一直默然的張良擡起頭,有些無奈。
昔日意氣風發的新鄭少年,繼承了家族的俊俏容貌,頗類女子。
現如今,他為了刺秦、複國,奔波二十載,已年過四旬,額頭上,多了許多擡頭紋,鬓角早生華發。
張良經曆了秦掃滅六國那噩夢般的十年,知道六國雖然幾度欲合縱抗秦,卻終究毀在相互不信任上。
本以為,有了滅國的慘痛經曆,六國之人會吸取點教訓,孰料,别說國與國了,就連楚人内部,也為了争一個“正統”,剛起兵就分成了兩邦。
景駒是楚國三闾的大貴族,不認同項氏從别處撿來的野孩子稱楚王。
項氏衆人,已将新複辟的淮南楚國當成了自家的,也不會向景駒、秦嘉低頭。
張良暗道:“天下反秦的仁人志士本該是一家人,共抗暴秦,如今卻為了一個王号,兄弟阋牆,白白浪費了月餘時間,大好形勢,如今更罔顧強敵在側,虎狼環飼,一意想要内鬥……”
看到這一幕,張良開始覺得,自己對未來形勢的推演,太過樂觀了。
眼下項纏求援,求的不止是阻止沖動的項聲,還希望張良能出一妙策,解除下邳的困局……
于是張良起身,整了整袖口,說道:
“送我過泗水。”
項聲瞪着他:“你想跑?”
“不是跑。”
張良露出了含蓄的笑:“我是要去告訴秦嘉,就說下邳願意獻城,歸順西楚王!”
“什麼!?”
項聲大怒:“你這韓人,想要吾等投敵?”
“敵人是秦廷,未來還可能是黑夫的北伐軍!”
但張良沒将這句話說出來,楚人喜歡内鬥是出了名的,春秋弑君三十六,楚占其四,一直到亡國前夕,春申君、李園、負刍依然内鬥不休,勸也沒用。
倒是項纏反應過來了:
“子房,這是計策罷?”
“是。”張良言簡意赅。
“我會求見秦嘉,說下邳願一同協力對抗秦軍,事後将獻上此城,且請他先渡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