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被解開的繩結!”
這個比喻很恰當,失去指揮後,秦軍前後陣已然解體,無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們隻曉得自己敗了,紛紛脫離陣列逃開。
而赤色的車騎叱呼追擊,下邳城内殺出來的楚人也開始猛然地反擊,項聲追擊敵人直達十裡,屍橫遍野……
秦嘉在數裡外,不知道那邊具體發生了怎樣的戰鬥,隻知道,潰圍、斬将、刈旗、陷陣,都是在短短一刻内完成的!
“秦軍輸了?”
他與召騷面面相觑,先前秦嘉可是派人去試探過的,東海郡兵非小弱也,且裝備精良,強弓勁弩,長矛長戈,似乎難以戰勝,但卻在短短數刻之内,被打得土崩瓦解。
他們自問,己方絕對做不到……
秦嘉和手下人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甚至忘了派人渡河,取他方才所說的“漁翁之利”。
直到一位騎着黑馬的赤袍騎将手持長戟,挑着秦東海郡尉的首級,來到泗水北岸。
駿馬前蹄已進入河水,卻見他将長戟深深插在沙地裡,挺直了腰杆,大聲朝着對岸吆喝:
“吾乃項籍!”
“下相君(項燕)之長孫!”
“大楚之上柱國!”
這項籍聲如巨雷,泗水南岸衆人聞之,盡皆股栗,又想起方才他隻率數百車騎,便敢朝五千人的秦陣發動沖鋒,并斬将、刈旗、陷陣,似有萬夫不當之勇。
一時間,腳跟竟忍不住,緩緩向後挪動,四處皆是沙沙作響的移步之聲。
召騷也咋舌道:“人皆言項籍喑惡叱咤,千人皆廢,果然如此……”
秦嘉皺眉:“他不過是一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傳我号令,敢退者……”
不等他說完,對面炸雷般的聲音,卻将秦嘉的話打斷了。
“秦嘉,你擁立僞王景駒,僭稱令尹!今日又隔岸坐觀我軍與秦人鏖戰,是何意也?是欲與秦軍共擊楚師麼?”
身後無數目光盯來,秦嘉隻好硬着頭皮,出來作答:
“項籍,汝當知,楚之貴戚,三闾為大,末代楚王子嗣皆亡,君位無主,故當由昭景屈三族共治楚國。吾王才是正統的楚王。而不是汝等随意撿來的放牛孺子。何不速速讓他退位,共尊吾王,我可讓你做大司馬!”
項籍哈哈大笑起來:“荒唐!我家世世楚将,故能複立楚之後也,至于誰該退位?誰是正統?這樣罷,他二人不在此處,你我身為臣子,何不在此一決雌雄?”
項籍公然挑戰,秦嘉一愣,對面的年輕人卻舉起一隻手,招手繼續邀約:
“秦嘉,你我以兩艘船,不着甲胄,隻攜一劍,會于河心,最終隻能有一人活着,另一人要沉屍泗水,如此,便省得楚人自相殘殺,便宜了秦人!”
若放在十年前,秦嘉作為一縣大俠,面對他人挑釁,答應一聲,鬥他個你死我活不在話下。
但他四十多歲的人了,銳氣漸去,又見那項籍骁勇,方才橫掃秦軍,幾無一合之敵,覺得自己恐非其對手,遂故作輕蔑地說道:
“本令尹豈能與一孺子相鬥?”
說話間,下邳城内兵卒已盡出,站在項籍身後,大聲嘲笑秦嘉膽怯,不敢接受挑戰。
“秦嘉,景駒,怯如雞!”
還有點押韻,這卻是張良的主意。
身後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秦嘉臉皮有些拉不下來,正左右為難之際,也是巧了,下邳以南,煙塵滾滾,卻是項籍的大部隊來了,看那架勢,足有四五千人之多,并有渡泗的架勢……